第13节(1 / 2)

影卫十三作者:红莲故衣

第13节

☆、终章

断崖一战,赵璟宸这边全歼朝廷派来的人,却牺牲了两名影卫。

一个影三,一个影十三。

一个为保护中了蛊毒的影二以一对众,流尽了身上的血,笑着倒在了他的怀里。而另一个为了自家王爷,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连尸首都收不到。

对于从不失手的影卫营来说,这是除遭受叛徒那次之外最大的损失。他们眼睁睁看着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却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去救他们。

影卫们沉默地为影三整理,而赵璟宸为影卫讨来了解蛊毒的药后,便默默看着滚滚而去的江水什么也没说。

直到影一低着头朝他请了罪,盯着回头江的赵璟宸才恍然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的影卫们,转身朝下山的道路走去。

“赵璟宸!”

忽然间一直默不作声的赵璟婴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众人朝他看过去,他带来的几名侍卫全都战死了,在一堆尸首中,他一身血衣显得异常骇人。

“你就打算这么离开么?你把我置于何地!”

那语气里充满了指责,赵璟宸迈动的步伐猛地停住,侧过身看着身后渐渐陷入癫狂的人。

赵璟婴眼底燃起了希望。

“那时他在你身边。”赵璟宸淡淡地说着,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耳中,“我要保住他,而你会很相信我。但是现在,我不想原谅你。”

“赵璟宸!你难道真的要为了一条狗毁了我们兄弟之情?!”赵璟婴眼睛慢慢变得通红,一旦丢开唯一的束缚,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没有兄弟之情,赵璟婴,在你燃起异香催动我体内寒毒的时候,在你放言要灭我赵国的时候,我和你,是敌人。”赵璟宸勾起嘴角,笑里藏着凛冬大雪,冷得让人心惊,“如今他因你而亡,从今往后,本王与你势不两立!”

说完,他不再理会歇斯底里的赵璟婴,带着一众伤残的影卫径自下了山。

从那以后,赵璟宸就像彻底没了心一样,他不再笑,也很少开口,每一次张嘴吩咐下去的都是染着血的命令,从拉拢朝廷中立的大臣,到影卫营暗杀每一个对他有不满之意的人……他从最早的退让,到如今一步步紧逼收割着皇帝的势力,中间几乎没有任何的过渡,就像是在突然之间心血来潮,想要这么做,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赵国三王爷即使被盖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他也依旧有着自己的人脉和势力,虽然谋反一路走得不算顺利,但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渐失人心的大皇子总会被推翻,赵国又将会换一位真龙天子。

只是,少了一个人的陪伴,赵璟宸已经完全失去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等不下去了。

于是带着还未完全恢复战斗力的影卫营,赵璟宸重新回到了都城,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开始密谋起不久后的逼宫。

影卫们纷纷阻拦,劝说他们的王爷在这种时候应该韬光隐晦,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

赵璟宸听完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一个字也没说。

直到众人发现他解下了影十三留下的铃铛,不吃不喝,就那么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石椅上,少了子母蛊压制的寒毒几欲发作,影卫们才慌了神,影一不得不站出来跪在他面前请罪,并保证影卫营一定会忠心追随着三王爷,只求他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又把头磕出了血,染红了青石板,赵璟宸这才给了他们点反应,收回了铃铛慢慢起身进了屋。

至此,再也没人敢劝他一句,就怕一个不合他心思,这任性的三王爷就拿自己的命来折腾。

只是赵璟宸手中的利刃大伤元气,而大皇子常年高居皇位所攒下的势力也不差,两厢拼杀之下,虽然谁都讨不到好处,可剑拔弩张的局势也因此陷入了僵局。

直至有天影八出外查探消息,到了日落西头也不见人影,在众人做了最坏的打算时,他带回了一个人,而那人,彻底让赵璟宸手中的筹码压过了大皇子。

正是与北疆皇室有着莫大关系的碧情楼楼主拉古。

那一日没人知道他们关在屋子里说了什么,只知道,在赵璟宸与拉古见面之后,赵璟宸的攻势便一发不可收拾,皇帝甚至被逼得只要是有半点儿忤逆他意见的大臣,都会被盖上有谋反之心的印章,无一不被抄家判九族。

朝廷气氛日益紧张,终于在流民暴动抢掠了两座城之后,那些还有血性的大臣们怒了,一个个当着皇帝的面扔了头上乌纱帽,仰着下巴出了金銮殿,纷纷投奔一早就给他们暗示的赵璟宸去了。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赵璟宸与皇帝之间的纷争正式搬到了明面上,被人记入了史书之中。

在都城历经半月之久的血雨蔽天,这一场毫无悬念的争斗才真正落下帷幕,胜者站在了高位享受着万人朝拜而,败者成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孤零零死在了他曾经的寝宫里。

连尸体都没人收。

身前万顷盛名,身后却是凄凉悲寂。赵璟宸原本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就把大皇子埋了,见证了三代皇帝变换的李太医颤颤巍巍跪在新皇跟前,抹着泪为那可怜人求饶,而惊闻变故的四公主也赶回来跟着为她的大哥求情,两厢相逼之下,赵璟宸沉默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传令厚葬大皇子,准入皇陵。

在这之后,赵璟宸以雷霆手段整治了一大波有异心的人,修改了早先令他不满的条条框框,又拿着沐尘禹托影十三带给他的虎符收拢了一大帮有血性的将士,调兵遣将一步步谋划着反杀北疆,将那些蛮人给赵国子民带来的痛苦全数还回去。

接着,他全然不顾众人反对,直接把影卫营全派出去寻找影十三的尸首,而他自己则孤身上了大雪山,挑选着下一批进入影卫营的人。

期间他路过了许多年前遇见影十三的地方,恍惚间似乎又见到那双灿然如星子的眼眸,小心翼翼的目光偷偷注视着他,柔软得就像是小兽一般,带着小小的希冀。

可是再一晃神,所有的一切又都如镜花水月般悉数消散……

赵璟宸蓦然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走着,眼角笑出了泪,滚落在地上凝成冰珠子,在大雪山的寒风里被吹得粉碎,连着昔日的音容笑貌都一起消失无影无踪。

等大雪山一行结束回到了皇城里,赵璟宸一纸诏书传位与八皇子,朝中众臣愕然,纷纷出声阻拦,可赵璟宸只是一脸漠然的将影卫令交予新帝。

八皇子拿着影卫令,还显得很稚嫩的脸上一片茫然,他怔怔看着自己的三哥,就听见那人直言先前影卫营那些影卫对他忠心耿耿,与他同生共死,不便强迫他们跟随新主。而影卫令素来隶属皇帝,于是他便去往大雪山寻了新一批影卫死士,为空掉的影卫营注入了新血。

八皇子还想要拦住任性的前一任皇帝,可赵璟宸只是轻轻一甩,就把小皇帝给丢到了龙椅上,然后他站在殿门处,拱手微笑着祝贺新皇登基,再一转身出了殿门,从此朝中不再有人听到他的消息。

赵璟宸重新回到了南边。

他就呆在水乡不远的一个小村落里,他不敢回去老宅子住着,因为怕到了那里,见到的每一样东西都会让他想起死去的那个人,想得撕心裂肺,一场大梦醒来却只有满手的空。

忠心追随着他的影卫们依旧每日在寻找着落入断崖下江水中的影十三,拼着一股气,扬言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在什么消息也没找到时,忽然间就到了逝者的忌日。那一天赵璟宸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无声笑着,而影二独自一人来到断崖边,提着一坛陈年酒,一遍又一遍洒落在当时影十三跳下的位置上,叫那块儿的黑土都染上了酒香,熏得人眼发疼。

影二摔了酒坛子,仰天长啸,温热的液体自他眼角滑落,划过了脸,就像是利刃掠过生生的疼。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影二盘腿坐在崖边,无悲无喜地看着滚滚江水放空了思绪。他就那么枯坐到了第二日天明,这才默默收拾了准备下山,绕到西山庙时他下意识走了进去,相较之前又苍老了几分的住持双手合掌对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影二苦笑了一下,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默然咽了下去,面前这人是导致了这一大堆事发生的根由,可如果不是这人的一时疏忽,也许他的小师弟也不可能在见到自己父亲受凌迟之刑后还能那么坚强地活下去。

于是影二回了礼,转身打算离开。

“……是阿二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询问,带着迟疑和不可置信。

影二浑身一震,慢慢地回过头。

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总是一脸笑意的人再那么多年后依旧是一身白衣飘飘,只是他似乎也逃不过时间的折磨,脸上多了些皱纹,黑发里也沾染了白雪,可那温润如玉的气质却还是没变过。

“……师父。”影二一开口,忽然就哽咽了。

赵世棋——昔日的永义王,如今漂泊江湖不定的白衣人赶紧上前把自己的徒弟领进屋里,点了香煮了茶,耐心陪着等人缓下神来。

直到他确定自家徒弟已经从起伏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他才踌躇片刻,盯着面前的人问了一句:“你在这儿,十三可在?”

那眼里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一瞬间影二无比痛恨着自己忠诚的主子,他张嘴就想要将一切都说出来,想要彻底抹黑赵璟宸。可真要开口时,他眼前又蓦然浮现出自家师弟的脸,想起他笑着说“能得少爷青睐已是三生有幸”……最终影二敛了眸,不带一丝感情的将所有事全盘托出——除了故事中两人惊世骇俗的纠葛。

赵世棋听罢沉默许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影二带他前去寻找赵璟宸。

一边是有养育之恩的师父,一边是发誓忠诚一生的主子——两相比较之下,影二毫不犹豫就将人带到了赵璟宸面前。

两位三王爷一见面,老王爷就毫不犹豫给了小王爷一巴掌,直把人扇得脸都肿了起来。

“我让他留在你身旁,不是让你作践人,我是希望你能护着他。可你做了什么?”赵世棋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冷声说道,“他曾求我为他隐瞒一事,如今人已不在,我觉得,我也没必要保着这秘密太久了!”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赵璟宸有些发懵,他茫然看向记忆中本该死去的老王爷,混乱得头疼欲裂。

可赵世棋已经气得不想再管些什么,他只是吩咐了影二收拾行李,又命赵璟宸随着他走。

“不……我、我要这儿等十三……”赵璟宸抱着头,痛苦地喃喃自语着。

赵世棋还在气头上,想教训人,可看到昔日意气风发的人如今颓废至此,他又觉得深深的难过,于是只得闭上眼,说着违心的话:“若是你想知道十三的事,就随我来。”

然后,他不必再劝说些什么,赵璟宸已经自动自发跟在了他身后,只是让人觉得他就如同幽魂一般,只有空洞洞的躯壳,而内里早已腐烂。

赵世棋心有不忍,可只要一想起无端死去的小徒弟,他又恨不得生吃了赵璟宸的肉,百般纠结痛苦之中,他只能闷头赶路,带着众人到了一处风光秀丽的山谷里。

他二话不说,带着一群人左转右绕,最终停在了山谷某处湖畔边上。

那儿有山有水,鸟语花香绿意盎然,如若不是湖边一块墓碑长满杂草,众人都以为这是赵世棋隐世的地方。

赵世棋慢慢走到了墓碑边,小心翼翼地将杂草都给拔清,又拿出早前买来的酒肉摆上,叹着气走到了一旁。

影二跟着走过去,余光里瞥见墓碑上写了一个他曾耳闻的名字,一时愕然后,他回神想要拦住跟在后面过来的赵璟宸。

可是,来不及了。

“这是……永宁王?”赵璟宸看着墓碑上写的先考永宁公等等,有些错愕,好奇之下继续看向碑上其它字。

随即他浑身一震,呆呆地站在墓碑前,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许久后,他猛地跪倒在地,发出低低的笑声,慢慢地变成呜咽,到最后声嘶力竭地悲啸着。

因为在那墓碑上,刻着立碑人的地方明明白白刻着一行字——

孝子赵璟川谨立。

作者有话要说:嗯,景川=璟川。

论此文为何剧情如此飘忽,因为本来就是没剧情的,就是为了炖肉写了三章,然后继续写下去后一激动写了影十三的名字,反应过来后发现古代还有名讳的存在,于是剧情就这么悲催地诞生了………

全文伏笔都是为了写十三的身份,所以这个文注定难he,严格算起来王爷他爹还是十三的杀父仇人………

其实你们看过蠢作者专栏其他小短篇没……全是be……

因为我比较擅长写be………

就这样,自打烂尾就看着收藏掉了哈哈哈,感谢之前留评支持的亲们,感谢砸雷的琳琳╭(╯3╰)╮谢谢大家的支持,于是影十三完结啦~

☆、【番外】深山有径人不识

(深山有径人不识——)

李小花最近有点烦。

她家师父又不知道滚到哪儿去玩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她,本来她还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练一练刺绣,好在出嫁前能顺利绣出一副鸳鸯图。

可是!可是!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扔下一堆晒了一半的草药给她,还在家里留了个没法自己走的家伙!她成天除了搬草药晒草药,剩下的就是给那个残废的人熬药汤泡澡,偶尔加点料煮一煮,还要经常抽空去看一下火候足不足,省得一不留神就给泡冷了去。

苦恼的李小花在一天中第十十三次来到木桶前扔了些新鲜药草下去,看着那咕噜咕噜冒泡的浓绿色药汤,仰天深深叹了口气。

好吧,虽然说这人是她捡回来的,可当初她是不想让人血污了种草药的地,加上那一阵子刚学了几招针灸和接骨,想着反正都是快死的人了,与其丢那里碍眼,不如捞回来练练手,兴许还能救过来。

结果呢,捞回来后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趣,一脚踹开她亲自医治那个剩半口气的人,还拿出了珍藏的药草汤来天天给泡着,就怕那人一不留神就咽气了。

于是折腾到现在,她不但没学到什么,还天天浪费时间来照顾这人!

李小花锲而不舍地把割草药的镰刀抵在木桶中那人的脖子上,呆滞半天,敌不过行医仁善的心,再次仰天深深叹气。

快手快脚加了药草,又添了几块柴火,李小花拍了拍被灰染黑的手,百般无聊地走向后山那一片种满草药的地儿。

最近天气不大好,她夜观星象,琢磨着就这几天内必定会有一场大雨,虽然不甘心,可还是看不得好好的草药被糟蹋,她还是得趁早去把能收的给收了。

扛着比她人还高的锄头,李小花辛辛苦苦在地里捣鼓了大半天,也许是老天不作美,地里收成不好,她勉勉强强就收了药汤人能撑过三天的份。对此,李小花表示一定是她师父太坑才导致这种结果。

将收下的草药都捆好,一个个药篓子用绳子全搬一起,李小花默默擦了把汗,抬头望望天,一把锄头顺着绳结串过去,她再一矮身就把一溜串篓子都给扛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跑向山下的屋子。

可惜,她动作再快,老天爷比她更快,跑到一半那预测到的倾盆大雨就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一触即发,瞬间就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了一片白雾茫茫之中。

李小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哭丧着脸连滚带爬往前冲着,等她回到了屋内,好不容易收的草药都湿透了,而她自己也满身泥泞直往地上淌水。

可是李小花来不及心疼自己新做的裙子,她手忙脚乱把草药都拿了出来,一捆捆放在干燥的地方摆好,又火急火燎跑进柴房抱了一大捆干柴,直接就塞进大堂中央特意做的地坑里,擦了火石就给烧了起来。

熊熊烈火腾然而起,李小花被熏得面红耳赤,热浪铺面而来,一身黏腻让她难受得不得了,可心却还是惦记着湿透的草药,她只好默默蹲到了门口,眼巴巴盯着满地草药发愣。只是她背后被飞溅的雨水拍打着,身前感受热浪舔舐,没过多久,李小花恍惚就觉得自己体会到药汤人的感受了。

事实上,她捡回那人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那其貌不扬的人身上还带着一只子母蛊和一只不知是第几代的雪蛊。

李小花俏生生的脸被烤得红通通的,小巧的鼻尖冒出一滴滴热汗,她蹲累了,干脆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噘着嘴看着草药回想着第一回见到那药汤人的场景。

也不知道那人惹了多大的仇,当她捡到被海浪冲上岸的人时,那人一身全是伤,从头一路到脚,每一处都深可见骨,被海水泡得发白腐烂,李小花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牙齿都发酸了。

李小花捏着鼻子想要假装没看到路过时,突然感觉到腰间挂着的草笼子一阵骚动,她一阵错愕后,忍受着恶臭蹲在那浮上来的类似“尸体”的东西面前,无奈地垮下了肩。

也不知是怎样顽强幸运的一个人,在这样的伤势面前还能留着一口气随波逐流,流到他们面前,然后因为身上的蛊虫引起蛊母骚动而获了救。

娇小的李小花很好奇所谓蛊虫到底是什么,于是她二话不说就拖着“尸体”的脚把人给拖回了住的地方,结果遇到不靠谱师父,在遭受无情围观之后,李小花泪眼汪汪的被无良师父一脚踹开,还被勒令去准备药草汤。

从那以后,李小花就没能如愿完成从药汤人身上试验自己医术的愿望。

不甘心的李小花在忍受了半个月的劳役之后,愤怒扛着锄头冲去找她师父抗议,而那没良心的男人只是挑了挑眉,随手丢了一本医书给她——里面全是说的蛊虫之术。

于是李小花就被收买了。

她是认识一些蛊虫,可又不太了解,那医书恰好就能补了她这一点不足。白日里守着被塞进药汤里的人看火丢药草,夜里李小花就抱着医书守着一点烛火细细钻研起了医书。

那人身上带的一只雪蛊,似乎是从母胎里带来的,不知繁衍了多少代,已经开始融入后代子孙的血中难解难离。

雪蛊最大的特点就如它的名字,中蛊者会如坠寒窖中日日夜夜遭受阴寒的折磨,从心口开始,随着时间一点点蔓延至全身经脉,若是能用与之寒性相克的药物压制,中蛊者还能勉强撑着,可一旦遇到了同样性寒的东西催化之下,那雪蛊就会蔓入骨髓之中,每当发作之时,必是令人痛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一死百了。

而且那人身上的雪蛊似是用了什么手段,已经要慢慢陷入沉睡状态了,可身上的另一种子母蛊却生龙活虎着,连带着又将雪蛊给弄醒了。

李小花很是好奇除了蛊母外还有东西能影响其他的蛊虫,她忍着袭来的困倦,在逐渐暗沉下去的烛火中继续翻找着手中医书,上天不负有心人,在小花姑娘就要头悬梁锥刺股的时候,终于让她翻出了想看的东西。

原来,所谓子母蛊,就是分成一大一小的蛊虫,大的是母虫,小的是子虫,两虫相依相存,母虫保持活动状态,子虫则在特定时间苏醒。而且只要母虫活得好好的,那子虫也就不会死,还能在接触到母虫的时候醒来快速成长。

只是子母蛊养成的过程并不简单,母虫需要许多的鲜血来喂养,一年中不能有一天中断,并且在此期间不能离子虫太远,否则子虫感应不到母虫就会从假死状态直接进入真死状态,而母虫也会因之悲鸣而亡。

尽管喂养条件略麻烦,但子母蛊还是很受欢迎,因为成熟的子母蛊是唯一一种可以吞噬其他蛊虫的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子母蛊特别珍稀,李小花也只是见过死去的子母蛊,而从没见过活的——尤其是没有通过渐循渐进的手段养出来的子母蛊。

李小花咬着手指尖,恍恍惚惚想起那个人身上的子母蛊,根据医书描述,那只蛊虫似乎是生生用种蛊人大量的血给喂大的。

这种办法最好的地方就在于它可以让人很快就拥有一只成熟的子母蛊,可坏处是种蛊人必须把母虫随身带着,在每天喂血的同时,时不时把母虫塞进自己心口养着。

那是以命换命的最后解药。

李小花丢开医书,趴在桌子上盯着木桶里垂着头昏迷不醒的男人,大大的杏眼里充满了疑惑。

她不懂是怎样的决心才会让一个人能忍受日日夜夜的阴寒疼痛,还舍得以身饲蛊,哪怕明白最后结果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从她对男人的检查来看,他身上有许多旧伤,内脏受过重创,腿上的骨头也曾经裂过又被补起,就算他这回能撑过去,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浑身动弹不得,彻底瘫痪,勉强留着一口气睁眼。

屋子地坑里的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响,李小花发着呆,愣着愣着头一歪,就这么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直到她醒来,火烧完了草药也都干了,李小花一骨碌爬起来探头看了看天色,掐指一算,她竟然睡从前一日傍晚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李小花觉得自己一定是淋雨受了寒,头重脚轻浑身发热,烧得她都不太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啊!!!”

猛然记起采草药的终极目的,李小花拔脚就跑。

可是等她跑到药汤人呆的屋子时,原本应该安静地呆在里面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小花一窒,果断抽出别在腰间的镰刀转身出门。

然后就在路上遇到了她那个无良师父。

李小花呆滞脸看着他,呐呐开口:“师父?人不见了……”

一身布衣的李叶嫌弃地把徒弟推远了些,皱着眉道:“我已经把人捞起来了,搁在我屋里头——你去哪儿了,怎么那么脏,臭死了。”

被他这么一说,李小花也闻到自己身上的酸味,她干呕了一下,捂住嘴,哭丧着脸说:“还不是你!我去采草药结果差点被雨淋了,我就在地坑那里晒草药!你都没来找我!”

李小花激动地嚷嚷着,她感觉自己脑袋昏沉沉的,声音越来越大,眼前的景象却在慢慢变得模糊,随即她眼一黑,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睁眼醒来时,李小花缓了很久才克制住了天旋地转的感觉,她抽了抽鼻子,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草药味,她小心翼翼挪着脑袋看向一旁,一个人正坐在一张奇怪的椅子上,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注视着她。

李小花呆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你醒了?”

椅子上那人冲她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李小花激动地坐起来,忘了自己还是个病怏怏的人,结果就是起得太急脑袋发晕,直直往一旁栽了下去。

“咚”的一声,李小花以头抢地狠狠磕了一下,一瞬间痛得她泪花都冒出来了,整个人头朝下趴在地上哀嚎起来。

“你没事吧?”椅子上的人担心地问了一句。

“痛!痛!你来撞一下试试!”李小花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着翻下床,抬头一看,就发现那人脸上的担忧之色,她一瘪嘴,正想要责问对方离那么近为什么不能伸手扶她一把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慢慢爬起来,屏住呼吸凑到那人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人的目光没有一点变动,依旧看着一个地方。

“你……”李小花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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