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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宗走后,容妃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推开殿门,疾步奔至英宗榻前。
“陛下......”容妃心疼的唤道。
英宗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泪流满面的容妃露出一丝恬淡的笑意,将手伸出幔帐外面。
容妃紧紧的握住了,伏在他身上呜呜悲泣起来。
“......我可以不在乎失去一切,却不能失去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求你了湘琴,替我求求陛下,求求太后,救救上皇,我只要他平安归来就好,其他的,我们都不会再争的,你信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究竟有没有心?我的丈夫已经回不来了,为什么还要害了我的儿子......湘琴,你也是当母亲的人,你就不能设身处地的想想么?我死无所谓的,只求你看在表姐妹的情分上,护下他好不好?”
沈皇后声嘶力竭的呐喊一声一声地在耳边回荡着。
容妃以为,她早已将那段不忍回顾的往事尘封,却不曾想在这个当口,却又尽数从记忆深处跑了出来。
是啊,如今真的是易地而处,她才真正地感受到表姐痛彻心扉,上天入地无从申诉,无依无靠的那种痛苦与绝望!
容妃声泪俱下,哭得悲恸。
英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有说话。
容妃发泄了情绪之后,哭声渐渐小了些,抽泣着抬头看英宗,问道:“陛下,您的身子还好么?”
英宗苦笑,点点头应道:“从今天起,我已经禅位了,不再是皇帝了,陛下这个称呼,已经不合适了......”
容妃的泪又簌簌而落,努力扯出一抹笑,紧握着英宗的手,坚定道:“不管您是什么身份,在臣妾心里,您就是天,是我的依靠。”
这句话很窝心,但英宗却不觉心底胀痛起来。
他还能让他们依靠么?
再不能了吧......
想起刚刚宪宗过来,让他从今儿起搬到省吾宫去静养时,他便觉得讽刺。
皇城之内,废弃的宫苑何其多,他却独独指了省吾宫......
而今他处境如何,英宗倒是不在乎了,只是担忧他的几个儿子......
特别是龙廷轩!
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再做无谓的挣扎,只能白白牺牲,落下个谋逆不忠的罪名!
英宗只希望聪明如龙廷轩,能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识时务者为俊杰!
... ...
宪宗回了崇政殿之后,便让司礼监的太监章公公将朝堂百官的资料送了上来。皇位易主,自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内阁要重组,不过宪宗并不打算将朝堂上的所有臣工进行大换血。
原因之一在于薛氏和萧氏党派在太子和惠王谋逆那时候,就已经被英宗清理得差不多了,朝中很多大臣,都是新晋翟升推举上来的,任职时间不长,暂时没有形成党派之争。
这对于宪宗来说,无疑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他很快便进入状态,将此次夺门复辟首功的穆卫翟升为右相,属于内阁第一人。
曹清王直等人官位不变,郑恩泰任礼部右侍郎,刘景文和周伯宣权职被架空,各自给了一个虚爵,成了闲人一个。
通伯,李元通,旧朝时期的默默跟在宪宗身边的侍读,为了完成宪宗复辟大业,忍下亲人尽失的悲痛,紧跟步伐,不离不弃。宪宗感念他的忠诚,封了他为元忠候。
公孙勇接掌兵部尚书一职,并赐封忠信候......
本次夺门有功的,宪宗一一给予了分封和赏赐。忙碌了一天之后,直到掌灯时分,章公公才进来,问陛下是否要传膳。
宪宗的面容在烛火的辉映下闪烁着逼人的光彩,一双深隽的眼睛如甘泉一般,沉静无波。
他忽而想起自己还忘了给珍儿加冕,提笔拟了一封旨意,命章公公将适才定好的分封的旨意传达下去,并让郑恩泰处理此次给沈皇后加冕的典礼。
章公公躬身接过帖子,送到礼部去撰写圣旨,并将任务落实下去。
宪宗将几案整理完毕后,才起身,命门外守着的宫婢进殿,伺候更衣,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家常袍子,而后径直往后.宫去了。
薛皇后在太子谋逆的时候,便已经被英宗打入了冷宫,因而无人居住的未央宫收拾起来也很方便。
沈皇后依然穿着粗布衣裳,安静的坐在一隅里,睁着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殿外。
暮色四合,她的眼睛受损严重,尽管睁得再大,也看不到东西了,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