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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温瑜一进入梦中,眼前浮现的便是一幅绮丽画卷,一个装饰得极好的楼阁,他正坐在一个凉亭中。
身后传来了温和的声音:“云弟,你身体虚弱,福泽稀薄,若是……”
那声音本是极其温柔,可是听在翟温瑜的耳中,却恍惚如同催命的铃铛,他痛苦万分只想要逃离出去。
房中温度不低,翟温瑜双目微闭,面色带红,色如春花,翟信然看得心软,便低头在义父柔软的嘴唇上舔了舔。他倒是没多干,心中记挂着义父这几日都睡得不踏实,只求义父这一觉能够踏踏实实睡到天亮。
可没到两个时辰,怀中的身躯忽然一抖,整个人激烈的抽搐起来。翟信然低头一看,义父粉白额头上已经溢出了不少冷汗,双眉紧皱,浑身轻颤不已,口中还痛苦呻吟道:“不……不要……”
翟信然知道义父是又做噩梦了,赶紧轻摇义父:“义父,义父,没事了,那都是梦。”
翟温瑜方才睁开眼睛,就觉得胃中一阵翻涌,直逼喉头,他抬手想要捂住嘴,却已经控制不住,只得张口“哇!”的一声,吐了满床。翟信然一惊,赶紧托着义父的身体,将他扶至床边,亲手拍着义父的脊背,想要让义父舒坦些。
可翟温瑜不仅将晚饭吃的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还呕了些黄水出来。
翟信然等义父吐完,就将人抱回怀中,四处已经有婢女来过,开始收拾左右。
床上已经被翟温瑜的秽物给弄脏,但翟信然见义父面色苍白,若非自己搂抱着,根本坐不住,也就只让婢女将被子换了,并没有抱着义父左右晃动。
等义父面色稍霁,他才从腿弯处将义父抱了起来,送到软榻上,着人点燃了安神香,又派人去找了府中养的大夫。待服侍义父饮过香汤,漱过口后,他才用手指揉着义父脸上睡出的一小块红印,轻轻问道:“又做噩梦了?”
翟温瑜不回答,只是伸手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的抱在一起。
翟信然见了他这般模样,便猜出义父梦中看到的是什么。他忙将怀中男人搂得紧些,还伸手将他冰凉的手给打开,用自己的温度给他暖着。
翟信然没有说话,他知道,任何话,都不能够安抚翟温瑜那一颗满是伤痕的心。
现在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将紧紧的抱着他,将身体上的温度传到义父的心头,让义父自己明白过来,那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是自己陪着他,他再也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与折磨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翟温瑜终于回过神来,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开,他抬起头看向了翟信然:“恒儿……”
他轻声唤着儿子的名字,声音是柔软无力的。
“我在。”翟信然回答他。
翟温瑜听见了儿子的回应,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脸贴在翟信然的胸口处,听见儿子的心跳声,让他感觉到踏实:“恒儿……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义父吧……”
“义父为何这么问?”
翟温瑜沉默了一会,小声说:“我总觉得不安心……”
翟信然便将脸低下去,贴着他的脸,用很温柔的声音对他说:“没有瞒着你。”
瞒着义父的事情太多了,太多了!
只有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才能够把情况告诉义父。
翟信然决定再欺瞒义父一段时间。这么多年计划的局面,也就快要收网了!这段时间将会是最危险的时候。
他轻轻的握着翟温瑜的手,把冰凉的手在自己的掌心中暖着:“儿子向义父发誓!”
翟温瑜就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又轻声道:“我听见那个人说,人错了……什么意思呀……”
翟信然说:“他们是想要来要我的命,发现我不在,自然就认错了!”
翟温瑜顿时瞪大了眼睛:“恒儿,他们为何要来取你的命。”
翟信然摸着他的长发道:“我动了别人的盘中餐,掌中肉,他们自然是恨我了!”
“他们还会再来吗?”
“义父别担心,这些事情,儿子心中都是有数的。他们是再也不会靠近你了。”
翟温瑜听了,急忙起身,有些焦急的说道:“恒儿,义父不是怕他们靠近自己,而是怕他们伤害你啊!”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就是这个儿子了,如果恒儿不在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怎么活下去。
翟信然又将他搂回了怀中,手掌一下下的拍慰着他:“没事!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我已经把他们送了官!他们不会再做什么了!”
儿子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是魔咒一般,在耳边响起。
翟温瑜眼睛微微闭上道:“你可得小心……万一……他们送了银子什么办?”
翟信然的声音中似乎带了笑意:“那我也送银子……”
“不要忘了……”他困劲上来了,说话也有些含糊。
“不会忘得。”
翟温瑜已经睡着了,而灯光下的翟信然目光全然不像是方才那么柔和,在
', ' ')('他那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了薄凉的深情。
翟信然低下头来,吻了吻他的薄唇:“所有伤害过义父的人,儿子都会一个个的讨回来!”
虽然心头一直想着不能怀疑恒儿,可是那已经许久不做的噩梦又一次开始如影随形,日日缠绕在翟温瑜的身边。
他不愿意再让每日忙碌的翟信然担心,便在翟信然出了门后,让大夫来给他自己治病的时候,询问大夫自己日日被梦魇住,该如何是好。
阿竹跟在翟温瑜翟信然身边已经许多年了,她很忠诚。
大夫道:“老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是您一直都不肯忘记您心中曾经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牵连至此,忧思难忘。”
翟温瑜听了,垂下了头,大夫说的不错,他生命遭逢巨变的日子,他又如何能够忘得了。之前不记得了,只不过是把那些痛苦的回忆压在了心底。每当他遇见些会什么,便会又一次泛起波澜。
“那么,我该如何是好呢?”这么多年了,他也该忘记那些事情了。
“这些年来,少爷给老爷用过许多种的药,熏艾等等都未曾有效。”大夫道:“如今,我倒是以为,这是老爷的心病,若是老爷想要真的放下曾经,或许也要在梦中,直面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才行。”
大夫是这么说着,但也给翟温瑜开了平心静气的药。
吃过午饭后,翟温瑜便有些倦了。他自己躺在贵妃榻上,缓缓睡去。
果不其然,他又梦见了那一处花园,自己正坐在凉亭中,手搭在了座椅边上,目光怔怔的看着前方。那个时候他还不曾目盲,可以看见周围的所有一切。
一直不曾忘记的温柔声音缓缓响起:“云弟,你身体虚弱,福泽稀薄,若是……”
翟温瑜颤抖了一下。他的心脏忍不住收缩,他好想马上逃离这里,然而这个时候,大夫给他把脉时候说的话传到了耳边——这是老爷的心病,若是老爷想要真的放下曾经,或许也要在梦中,直面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才行。
翟温瑜咬了咬嘴唇,大夫说得很有道理,如今他腹中已经有了孩子,是他跟恒儿两个人的宝宝,他马上就会新的生活了,他不能够再逃避了。
翟温瑜紧紧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着,平复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脏。
终于他听到了这人一直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能够养个孩子,也是好的。”
接着一个温柔的臂弯搂住了他:“云弟,你在看什么?”
翟温瑜缓缓回头,他看见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上面露出了真诚善良的笑容,眼睛明亮的宛如黑宝石,就是这一副无比真诚的模样,才将他推入了地狱的深渊。
“没事。”翟温瑜平静道:“高怀,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被他叫做高怀的男子笑了笑,坐在他的身边道:“我想着你在,我便回来得早些!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吧!你又总是喜静,不喜动!”
翟温瑜听了心头有些慰藉,父兄已经尽数自尽了,他能够苟延残喘的活着,多亏遇见了这位朋友,愿意收留他这个被天下寻找的罪人。高怀,他的友人,他内心一直爱慕的人。他是那么的健康,那么的待人和煦,是任何地方地方都找不出错处。
而这个大名萧淖的男子,也如同他的小字“高怀”一般,高怀凌云壮志,从一开始就决定让翟温瑜成为他凌云的阶梯。
萧淖碰了碰他的肩,用柔情似水的动作将他身上拢着的披风盖紧了些:“为兄方才跟你说的话,你可曾听进去了。”
“嗯?”翟温瑜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方才我想着父兄的事情,并未听进去了!”
萧淖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盯着他道:“云弟,我方才说,你身体虚弱,福泽稀薄,得养个孩子来伺候你!”
“孩子?”
各种不真实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着。他想对方是想要催促自己成亲吗?自己又不喜欢女子……
“这倒是不必了,我现在这样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又何必去糟蹋别家的女子呢?”
“倒不如收一个义子,在你身边服侍你,也是好的。”
“义子?”翟温瑜从未想过这件事情。却觉得萧淖说得很又道理。
他这样的身体能够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收一个义子,冠上他的名字,好歹为家族留下一个传承着。
至少在这个时候,他还看不出男人打着什么算盘。还很天真的相信着他,相信着他愿意留下这个被通缉的家族的独子,是处于一番好意,是处于一直以来的友情……又或者还说是爱情。便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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