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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的好天气,太阳也跟着毒。距离出发还有一个多小时,凌天就合上了作业。他有点紧张。
水云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望向从楼梯上下来的人。
黑色休闲短裤下,修长匀称的小腿晃得他眼热,偏偏棕色的瞳眸看着冷,
“你以为是色诱吗?”
“哈?”凌天愣了下,顺着水云的目光低头看去..
“你有病吧?!今天这么热,再说不是打架吗?这样轻便..”
“你港片看多了吧。”径直打断他的话。水云起身,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手探入T恤下摆,在侧腰上掐了下,“过来。”
“水哥!”
“水哥,我们人齐了。”
“哟,这是新弟兄啊?”
水云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袖子挽起露出匀称紧实的小臂,显得比平时成熟些。
旁边跟了个人,个子比他稍稍矮一点,一身黑衣黑裤,头上戴了个鸭舌帽,脸上还带着口罩,除了一双凤眸,再看不清长相。
水云胳膊在凌天肩上搭了下,“新来的,第一次。我带着他。”
凌天望着对面三人,有两个朝他点了下头,算打了招呼。
他们年龄看着比水云大,却还是一口一个水哥的叫着,
“第一次见水哥带新人啊。”
“捂这么严实,够宝贝啊。”
水云没搭话,胳膊依旧搭着凌天。扫了眼破旧的老城区房,扬起的下巴看着漫不经心,
“走吧,这家新的。”
“谢谢哥谢谢哥!您走好!”
水云直到手机短信传来银行卡接收的消息,才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几人。
凌天跟在水云身后,离开前回头望了眼依旧站在门口的男人,
“就这样?”
旁边穿着紧身衣的男人笑了下,想说些什么,水云睨了他一眼,笑容顿时收住了,转头看向凌天,“嗯,就这样。”
...
凌天挑了下眉。他有种隐隐的预感。
那三个男人开了车,是辆suv。其实转来转去,不过是在老城区附近。
凌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这座城市,还有地下赌场。
流程和第一家差不多。找到人,水云确认收账,然后好聚好散。轻松又和谐。
期间凌天躲水云身后偷偷瞟了眼,到账的全是六位数以上。
这他妈,水云的老板,比那个老爸还能赚啊。
去往最后一家的路上。坐在车后座,渐渐的,凌天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确实有风险,但好像他们的“交易”一直很稳定。没什么预想中的赖账然后打打杀杀。
高风险高回报的道理他懂。水云能赚到七位数,必然不是他看到的这么简单。
那今天...
电话铃响了。水云拿出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摁了通话键,
“张哥。”
电话里的声音凌天听不清,但他能看见水云皱了下眉,
“这不在范畴。”
水云望向了自己,原本波澜不惊的棕色瞳眸带了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能改天吗?我今天不方便。”
凌天一直望着他,皱了下眉。直到水云移开了目光,“知道了。”
挂了电话,水云拍了拍前座,“去庄子佳那儿。”
随着前面人应了声,猛的打了下方向盘掉头。重力让凌天向车窗撞去,被身旁人一胳膊搂了回来。
身子跌向水云的时候,耳尖骤然一热,是熟悉的森林气息,
“等会儿车里等我。”
将近傍晚的阳光没那么烈,凌天靠在车边抽着烟。
已经五点多了,原本水云说不到五点就结束了。
随意翻着朋友圈,锁屏。再解锁,继续翻。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他们已经上去20分钟了。
“操。”
手机一把揣兜里,扔了烟头踩灭在鞋底。跑了上去。
“水哥水哥,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互相帮一帮..”
凌天停在了楼梯拐角,看着楼上这诡异的一幕。
花白头发的中年男人跪在水云面前,连带着身后哭声不停的两个女人。
看得出来,一个是他老婆,还有一个,估计是女儿。
“你看,我女儿这么漂亮,这老婆子也能干活。她们能抵债的!”
水云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情,与其说他在看着男人,倒不如说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没有情绪的眉眼,更让人觉得冷,
“庄子佳,你能像个人吗?”
“不是啊水哥!这利滚利的,我真还不了了啊!你..你不如杀了我!杀了我吧!我这母女两,好歹能帮你们赚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
男人的话没说完,水云一脚踹在了他肩上。脑袋咚的
', ' ')('一声磕在门上的声音,让凌天也愣了下。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戾气这么重的水云。明明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恶心。”水云好像脏了鞋,鞋底在地上蹭了下,“宽限过你三次了。真拿不出钱是吧。”
“水哥!水哥你听我说!”男人也不顾出血的头,慌慌张张跌了过来,“你们这高利贷利滚利,我真的还不了了啊!今天,要么你杀了我,要么,就把这娘俩带走吧!”
身后的母女两哭的更大声了,哀戚的声音回荡在楼道。没有一户人家敢探头做声。
凌天捏了下拳,指节轻轻咔了声。
水云看着脚边的男人,肥大的手指让他反胃,一脚踩了上去碾着。
“啊啊!水哥!”
“庄子佳,我确实可以带她们走。但我不想。”
“疼疼啊啊!放开!”男人拼命想将鞋底的手指抽出来,疼得快断了。
水云只当没听到,淡漠地看着人,
“你不是还有钱去赌吗?最后三天,你去试试把钱赌回来呗?”
“我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啊啊!松开啊草你麻痹!”
“三天后,要么我看到钱,要么,我看到你的尸体。”
脚上的力骤然松开,水云朝后退了一步,看着男人捧着那根手指哀嚎的样子,
“人就在楼下守着。要是你敢跑,就是全尸不全尸的问题了。”
话落,水云示意了下身后的男人们走。转身的一瞬间,他望见了那双直直盯着自己身后的凤眸。
脚步顿了一瞬,原本什么都没装的眼睛,只装下了凌天。
“老子!老子他妈跟你们拼了!”
身后是庄子佳的怒吼声,水云的注意力全在凌天那里,等反应过来躲的时候,好像,慢了。
“哥!”
眼前的小崽子骤然冲了上来。时间好像变慢了,那双凤眸带着惊恐,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他能从其中看见自己。
“嗯哼..”
身体被抱住,脑袋被大力得摁在男生颈侧。这动作迫使他微微弯腰,扑面而来的淡淡奶味儿让他忽略了后颈和背部有些尖锐的痛感。
那声闷哼,是凌天的。
温热的液体滑落,水云闻到了熟悉的血味儿。金属落地的声音,水云那一刻感觉失控了。
一把将抱着自己的人推开,摁着肩压在墙上,轻握住人的手腕,还好,是手臂。口子挺深的,但没到骨头。渗出的血量有些吓人,滴滴答答顺着指间流下。
低眼望去,是一把大剪刀。朝着自己头飞来的。
“水哥!”
“他没事吧!”
刚刚发生的太快,跟着的三个男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当剪刀飞出的那刻,他们的距离能做的只有上去把庄子佳狠狠压制住。
庄子佳自知这回是真完了,被压在地上一阵哭嚎。
水云没说话,抬眼看向那双还带着慌乱的凤眸,“会止血吗?”
凌天点了下头,他想开口。他知道,那一下他没有全部挡住。大剪刀滑落的时候,在水云后颈和背后也留了口子。应该不深,但水云压着他的时候,他能看见血滴落在地上。
水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帮他压了下止血的位置,“给我五秒。”
话落,低头捡起了那把剪刀,径直朝庄子佳走去,轻飘飘说了一个字,
“砸。”
三个男人放开了手,冲向屋内就是一顿乒铃乓啷。屋内的母女两哭得撕心裂肺,水云只是看了她们一眼。
没有他的允许,男人们也不会为难她们。
低头,举起剪刀,脚下的男人如同一滩烂肉。没有一丝犹豫,朝着手臂猛得扎去。
“啊啊啊!”
水云后退一步,躲开了喷溅的血。应该是对穿了。
转身,没再看身后一眼。握着凌天的手腕向楼下快步走去。
他们两一句话都没说。水云拍开了他笨拙的一只手,帮人握着止血。
没有吃疼的轻哼,也没有安慰的话语,他们一路沉默,各自消化着疼痛和情绪。
没去大医院,水云带着人穿过条条小巷。不过五分钟,拐进了一家小诊所。
“这儿的医生以前是军医。”
这是从楼道出来,水云说的第一句话。凌天嗯了声,他更在意的,是水云的熟门熟路。
“廖医生。”
小诊所里人不多,水云拉着他直接上了楼。
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头发蓬松的男人放下手机看了过来。两人的血滴了一路,他就像没看到一样,指了下旁边的小床,“这回是哪家啊?”
水云没搭话,拉着人走到了床边,“帮他弄。”
男人没所谓地嗯了声,指了指水云的后背,“你这个也消个毒吧。”
“不用管我。”将凌天的胳膊往前递了递,“看他就行,要缝多少针?”
', ' ')('“这个挺深的,我得看看有没有伤肌腱。”
“...操。”
凌天倒没什么反应,抬头看向难得暴躁的水云,鬼使神差的,轻轻勾了下他的小手指。
水云低头看向他,棕色的眼睛好像比平时深些。怒意收敛了,径直握住了小崽子试探的指尖,抬头看向男人,
“麻烦廖医生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了西边。
鱼鳞般散落天空的云,预示着不久后一场绚丽的晚霞。
凌天试探地动了下胳膊,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本来廖医生说打个绷带挂脖子上的,他拒绝了。反正也没伤肌腱和骨头,缝个针消个毒就行了。
更让他在意的,是水云。
缝针的时候,水云就站旁边盯着。从口袋里掏出了盒烟,被廖医生骂了句,要抽出去抽。
水云道了句歉,将烟放了回去。
廖医生回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随意问道,
“你男朋友?”
...
房间一时无言。凌天皱了下眉,想否认,但“他是我哥”这句话怎么都别扭得说不出口。
“嗯。”
凌天猛得转头,水云依旧盯着他的伤口,接着道,
“也是我弟。”
..
“操。”凌天动了下,被廖医生瞪了眼,死死抓着人胳膊,也没阻止他吼道,
“你嗯什么啊!?你是我哥,我们是兄弟,亲的!”
终于,水云露出了下午第一个笑。嘴角向上勾了勾,带着凌天看不懂的情绪。
像,怀念。
廖医生也笑了声,在男生手背上拍了下,“知道了知道了,别乱动。水云,你别逗他了啊!没什么事儿你出去等着!”
水云只当没听到,目光悄悄移向皱着眉的男生,没再说话。
“凌天。”
男生止了思绪,望向前面停了脚步的人。原本以为又会是一路无言的。
水云偏过头,傍晚的阳光穿过小巷,为他哥的侧颜描了层金色的边。若不是身后长长的一道血痕,凌天可能会觉得,他有点温柔。
“你想看夕阳吗?”
“什么?”
“夕阳。”
夕阳,凌天见过无数次。但这是第一次,和水云一起看。
老城区的护城河波光粼粼。他们到的时候,晚霞正盛。
老楼破旧的墙壁,河边飘扬的柳树,还有身边沉默的人。一切都是温暖的橙色。
他们靠着围栏,抽着烟,安静地看着平淡而瑰丽的夕阳。
这是凌天见过的,最喜欢的夕阳。
“好看吗?”
凌天嗯了声。水云抽了口烟,继续道,
“我也觉得。再丑陋的鬼怪,都能被夕阳照得漂亮。”
凌天将烟头扔落在地,用鞋底踩灭。他有些明白水云为什么突然要带他来看夕阳了。
那些“鬼怪”,他想让自己忘记。
“水云。”
“嗯?”他转头看向了自己,胳膊随意地搭在栏杆上。嘴角是勾着的,但笑意没进眼睛。
“你今天,本来打算带我‘观光’的是吧?”
凌天什么意思,他们两都知道。
庄子佳是个横插进来的“鬼怪”。这个鬼怪,让他们见血。
之前的“收租”,是水云送给他的假象。
水云淡淡嗯了声,弹了下烟灰,
“有些东西,不想让你看见。”
凌天转过身,没再看金色流淌的河水。靠着栏杆,又摸出了根烟,点火。
抬眼,看着被染成金色的烟雾随风飘散,
“今天怪我。我不该上去。”如果不是你看到我愣怔的那瞬,那把剪刀伤不到任何人。
脑袋被拍了下。用力了,拍得凌天身子猛的往前栽了下。
“逼崽子,以后不要什么都往上冲。他要是扔的刀,你也这样冲吗?”
凌天抬眼,看向水云的眼睛带着凶,
“冲啊,那他妈往你脑袋上飞的操!你是想死还是..”
话没说完,水云摁住了他的唇,拇指用力揉搓了下,
“这是最后一次了。”
凌天烦躁,张口就咬住了那捉弄人的手指,说得话还是凶的,有些含混,
“最后一次收租?”
指尖是疼得,但水云没拿出来,任由他咬着泄恨。眼神很淡,但因为夕阳看着暖,
“嗯,最后一次。”
凌天见他也不躲,再咬就要见血了。无趣。
牙关松开的一瞬,水云往前凑了凑。
微微偏头,换做唇堵住他的嘴。
夕阳的光辉下,凌天没躲开。张嘴,像刚刚对待指尖一样,咬住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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