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两点左右,大家都散了,打算回去补个眠,天亮后再回来续。元旦这个节日,对会计人员向来是形同虚设。

程归搭同事的车回到小区,轻轻打开家门。也许小夕在家,他就没开客厅的灯,轻手轻脚摸进自己房间,倒在床上,给案场出纳发了条“安全到家没”的短信,几分钟后就睡着了。

连续工作十七八个小时,身体急需休息,程归再次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大亮,听得到楼下居民活动的声响。程归起床,把手机插上电,就去浴室冲个澡。五分钟后出来时,见手机里有条短信,是案场出纳回复过来的:“老大,我受伤了,正在门诊。”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

程归立刻想到,是不是传世屋的现场出事了?连忙打电话过去。等待半分钟,案场出纳才接起。

程归问:“身体怎么样了?”

“有点儿疼。”案场出纳是个很斯文的女生,只有和程归说话的时候,才有点儿小女孩的娇气,“膝盖破了,脚踝也肿了。”

“是在传世屋弄的?”

“是啊,原本好好的突然就乱了套,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呢。我估计我今天啊,是没办法走路了,你能帮我去值个班不?拉丁人说不能缺岗,怕有客户来。”

“没问题,你放心养伤吧。”

“谢谢老大,门禁卡还在老地方。”

程归挂掉电话,立刻拨李丛木的,没人接。一分钟后,李丛木回拨过来。

“是出事了吗?”程归问。

李丛木笑:“一点儿小事,不用担心,我晚上就回来。”

程归听他的语气,心里稍稍安稳,但听到电话那边有乱哄哄的杂音,似乎还有扩音器。李丛木没解释,程归也没再追问,挂上后,又打给会计主管,说自己今天要去项目替班。

结束掉通话,程归看时间九点刚过,立刻叫出租车。

“哎呦喂。”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冷不防响起。

程归抬眼一看,原来小夕正像只壁虎一样趴在门缝上。

“一大清早的,业务就这么繁忙,你们公司给你多少钱?”

“年底就这样。”程归一边说,一边换衣服。

“还年底呢?这都年初了。日月星辰转了一圈,你造吗?”

程归哪有时间跟他贫,穿好外套,一把扯开门,毫无准备地,就发现客厅里竟然坐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背影,理着短短的寸头,穿着薄薄的t恤。

程归用眼神去问小夕,小夕回以土拨鼠样式的笑脸。

程归没有出声,脚下慢半拍地走去门口,打算就这么鸟悄地出去。结果那个陌生男人仿佛背后有眼睛,突然说了声“拜拜。”

程归被问候地措手不及,赶紧也回了声“啊拜、拜拜”。

门关上的刹那,程归听到小夕和那个男人得逞似的开怀大笑起来。

第37章testyht

传世屋与一生在嘉定的楼盘,分立在宽阔马路的两边。

程归在传世屋的一边走下出租车,见售楼处前停着许多车,有一辆白色的suv特别显眼,车顶装着一只小小的信号接收器,车身上漆着“早间报道”。

保安迎上来,程归说自己是来看房的。保安上下打量,觉得这小伙子还像个学生恐怕没有购房能力,但程归已经走进门去。

大厅里很热闹,有一些穿着随意的闲人像是周边居民,大家都在看记者采访。

而在记者身边,穿着衬衫西裤的李丛木,正大尾巴狼似地对着话筒说:“关键还是价格。我们在零点时,推出的底商与地下铺位,都是底价发售,而且不限贷不限购,首付还可分拆,不可避免会引起买家争抢。”

主持人问:“听说已经造成了人员伤亡?”

“没亡,”李丛木纠正主持人道:“只是有一个小姑娘看到明星太兴奋,不小心崴到脚。还有一个阿姨抢号时紧张过度出现昏厥。都被我们及时送去附近门诊,并没大碍。”

主持人追问:“但这种对顾客造成的安全威胁,为什么在事先没能做出预防?”

一直挤在旁边的大舌头插话道:“还不是因为有人捣乱。”

主持人立刻捕捉到新闻点,把话筒移到大舌头嘴边,大舌头说:“因为我们价格太低,引起周边别家开发商不满,所以才有人偷摸搞破坏。”

“请问是在说对面的一生置业吗?”主持人引导大舌头,大舌头却很知趣地闭了嘴。

主持人又把话筒递到李丛木面前,“请问真的是有人操纵吗?已经有线索了吗?会考虑立案吗?”

在主持人连珠炮一样发射问题时,李丛木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程归,正儿八经的脸上露出笑意,眨巴一下左眼,仿佛在打暗号,嘴上却仍旧四平八稳地跟主持人扯淡。

看来并没什么大事吗。程归兀自摇摇头,走出传世屋的售楼处,绕远一圈,再来到一生的楼盘。这边人气淡得很,销售员都没来几个,大厅里还有一些昨天搞活动的道具未被清理。程归在吧台倒杯水,悠然去财务室当班了。

新年第一天,就跑这么远来值班,是有不爽。但往好的一面想,今天值班有三倍工资拿,程归决定中午要叫那份50块才起送的外卖。

在财务室看了一会儿电脑,李丛木就打电话过来,声音里明显有几分讨好:“龟,你在哪呢?我怎么找不着了?”

“我已经走啦。”

“走了?”李丛木一愣,“这旮旯这么偏,你坐上车了吗?”

程归心想,原来这家伙以为自己是专程来看他的啊。不过,假如这里不需要自己值班,自己会因为担心而特地赶过来一趟吗?

心里面的小天使说:一定会啊,如果他出事了还硬撑着怎么办?

小恶魔则说:才不会呢,这家伙皮糙肉厚的,可知道好歹了。

李丛木没听到程归及时回答,有点儿心虚:“我当时电话里说明白些好了,害你白担心,回家给你吃我豆腐。”

“嗯?”

“我是说,给你做油煎豆腐。我看你挺爱吃的。”

“哦。”程归心里偷笑,一时兴起,将计就计,“那好吧。你晚上先买完豆腐再回家。”程归不喜欢去菜市场。

“没问题,还想吃啥?”

“就想吃豆腐,没别的了。”程归不贪心,以免一会儿露馅,说声“就这样”就很有风格地挂了。

不了解李丛木的人,看他外表总会误以为他是一匹狼。而他一贯的气势与做派也加深了别人这样的看法。但程归知道,他有时也会变作一条大狗,特别是做错事的时候。高中有一次,他把程归的练习卷大方拿给兄弟们去狂抄。结果,那张难度超纲的物理卷子,在他们班里出现了一半满分。被老师惩罚去扫操场时,李丛木就忙前忙后给程归消气,差点就让他在兄弟们眼中的威望毁于一旦。

程归靠在舒服的椅子上,闲散待到中午,如愿订了50块的外卖,自己吃不消,就把凑单的小点心拿给外面的销售吃。今天预期访客不多,盯班的销售员很少,项目的女经理也没有来。

程归看到女经理桌子上摆着一只相框,是她和另一个拉丁系男人的合影,姿势亲密。一个念头飘到程归脑中:近亲结婚?但马上又被自己合理化掉:也许只是一个民族的吧。

下午只有两个客户来交分期款,程归几分钟就搞定。四点左右出来倒水时,发现销售员都走光了。只有吧台的小姑娘还老实地站着。空旷的大厅里,冷冷清清。倒并不是一生的楼盘差,只是近期没有推盘,剩下的几套房源在位置上都有弊端。

对于这种平淡期的楼盘,销售代理公司派来的都是练手的新人,普遍缺乏耐性。这种时候,如果能多坚持几个小时,说不定就会等来一单。当然,也更有可能是白等。

接近5点时,程归问李丛木下班没。李丛木说快了。程归就把财务室锁上,打算去传世屋搭便车。

这个时点,天色半暗。周边缺少建筑物的遮挡,风还蛮大。程归走出门口,把外套最上面的纽子扣上,趁着马路上没车,大步横穿到对面。

传世屋售楼处的路边,有一排移栽的树木。程归站在两棵树之间,不用刻意就很隐蔽,他打算在李丛木出来时,吓他一吓。头脑不禁开始回想,自己见过的李丛木受惊时候的样子:他会先迅速地移动下肩膀,用侧面应对突袭,眉毛微微皱起,眼睛里则出现一种略嫌弃的意味。

真想快一点儿看到!程归心里痒痒,感觉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李丛木穿着黑色的夹克走出玻璃门,站去路边,与自己隔着十几棵树的距离,埋头玩着手机。

叫你这么沉迷于手机,好好吓你一跳。程归邪恶地弯起嘴角,提提裤腰,趁着风起,缩着脑袋,鸟悄地贴着树干挪动。

挪过两棵,程归停下来,抬头瞧瞧李丛木有没有察觉。再挪过两棵,抬起头瞧瞧,却冷不丁发现,李丛木身后竟然多出来一个拎着棒子的人!

那人与李丛木只有两步远。

李丛木却在打电话。这个时候就算叫他,都来不及。

眼见着那人在风中扬起棒子,马上要朝李丛木脑后砸下去,程归的双腿霎时失去控制,所有的血液都冲向脑门,淹没掉整片脑海。

在这样绝望的一瞬,程归猛然喊出一声,不是喊李丛木,而是——“丁哥!”

拉丁人听到后,竟然条件反射般地回过头。

第38章testyht

李丛木握着手机转身,霎时领会了眼前的状况。筋肉在瞬间绷紧,力量上膛,却沉着未动,只是用警觉的眼神看着。

“丁哥!”程归又叫起一声,嗓音比刚才沉稳些。其实他开始并不确定。他只是知道项目的女经理姓丁,而她常往来的几个拉丁人究竟是亲是友是堂是表,并不清楚,平时根本没讲过话,只是彼此有些眼熟的印象而已。

拉丁人原想搞暗中偷袭,得手就跑。此时,却如同被程归打上一束明亮的灯光。这让他一时间进退两难,紧张得眼周微颤。

程归看他的棒子仍不离手,又沉沉叫了声“丁哥”,如同想用自己声音里的沉稳来镇定这只狂躁的野兽。程归几步走到近前,余光扫一眼李丛木,抬手轻轻拽住拉丁人的袖口,小声说:“你在想什么呢?丁经理知道吗?”

这时,售楼处的玻璃门开了,涌出一群穿着正装的销售员,还有一个保安。

人群里的大舌头问:“木哥,可算找到王师傅了,咱坐车走吧。”

拉丁人没有回头,悄悄把棒子移到身前遮住。程归能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身体。

李丛木看了拉丁人一眼,回说:“你们坐吧,我刚叫了车,马上就到。”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异样。

等那群人坐上一辆小巴离开,保安抬着易拉宝走进售楼处,李丛木叫的出租车终于到了,停在路边。

李丛木趁拉丁人不备,突然敏捷地抽走他手中的棒子。拉丁人刚要发怒,李丛木先瞪起双眼,面色凶狠,指着几十米远的一张广告牌说:“你跟我去那边。”

这时,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问:“是不是要去福——”

李丛木打断他的话,“对,你按下计价器等我。”

“这——”司机觉得不妥,又没敢明说,只用眼神表达着:如果你一会儿不坐怎么办?

李丛木指着程归,“你坐里面去。”

程归不放心,“我要跟你们——”

“坐进去。”李丛木拉开车门,命令一般。他此时跟个凶神似的,既翻脸不认人,也翻脸不是人。

程归乖乖坐进副驾,拉丁人则退后一步,梗着脖子看李丛木,“我不跟你过去。”

李丛木颠颠手中的棒子,猛然挥臂、作势要打,拉丁人赶紧抬胳膊挡头。然而,棒子并没落下,李丛木只是看了眼他因惊恐而狰狞的表情,就把棒子递给车中的程归。

程归接过来保管,对拉丁人说:“丁哥你别怕,我记着这人。出事的话,我替你报警。”

“我才没怕他。”拉丁人矢口否认,“你别乱打电话,也别告诉我小妹。”

他口中的小妹想必就是丁经理。程归想想丁经理的拉丁身材,对销售员张口就骂的态度,真是很难和“小妹”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李丛木和拉丁人走去远处的广告牌。程归看着他俩绕到牌子后面,被铁皮画面遮挡着,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是去打架的吗?”司机问程归,一脸好奇。

程归也不知道。他相信李丛木的理智,可是,他也见识过李丛木耍狠。

突然,传来一声“咚”,巨大的广告牌浑身震颤,像是谁的身体被抵在了铁皮上。

“果然是打锤呦。”司机兴奋地冒出一句方言,似乎是四川话。

程归自然紧张,右手一直握着门把,随时准备冲下去。

司机脑骼清奇,问程归:“这两个是为你打架吗?”

“嗯?”程归敷衍地应一声,眼睛死盯着广告牌。广告牌却没再传出动静。程归回味一下司机的话,怎么听着不对劲,却也懒得解释。他的左手正握着手机,屏幕显示110,随时准备拨出。

漫长的十几分钟过去后,程归总算看到两人从广告牌后面走出来,没谁瘸也没谁拐。

程归松了一口气,低头把号码盘上的110删掉,想了想,又在网上搜到附近派出所的电话,把号码存进手机里。再抬起头时,李丛木和拉丁人已经来到车前。

李丛木拉开车门坐进后排。

拉丁人弯下腰,问程归:“我的棒子。”

程归有点儿犹豫。

“给他。”李丛木在后面无所谓地说,似乎问题已经解决,脸色好看不少,问程归:“你是要去哪?我带你一程。”

“……地铁站。”程归说着,把棒子还给拉丁人。

“走吧,先把他送去地铁站。”李丛木对司机说。

车子发动起来,拉丁人叮嘱程归:“记住别跟我小妹说。”

后视镜里,拉丁人壮硕的影子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昏昏的暮色之中。

程归长长出了一口气,仰靠在椅子上,闭眼睛休息。

售楼处距离地铁站只有起步价的路程。司机很快就开到地铁口,停车时鬼叫一声:“我刚才忘了按计价器。”光顾着看热闹了。

李丛木递给司机钱,叫程归一起下车。

司机问:“你不去福里路了?”

李丛木摇摇头,“我有点儿事,你不用找零了。”

司机觉得自己也没亏,耸耸肩就开走了。李丛木带程归找到另一辆空车坐进去。

李丛木还有闲心问程归:“你等了我一整天啊?”

程归看着他的脸,已经丝毫没有刚才暴戾的痕迹。认识他这么久,见识过他的不同方面。只是这样的瞬间里,还是会有种微妙的陌生感。也许,他某一天又会露出全新的一面。程归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不能完全了解眼前的人,心中升起莫名的挫败感。没什么力气地说:“我今天是来项目值班。”

“噢。”

这时,案场出纳打电话过来,跟程归说自己的肿没有消,恐怕要多休息几天,问程归方不方便再代几天班。程归说马上要应对审计走不开,会请领导从别的项目调人过来。

李丛木一直听着,不免有些许失望,往程归身上靠了靠,眯着眼睛打盹,并没提昨晚的事情。

车子开到福里小区,程归掏钱给司机。

司机说:“李先生已经用手机付过了。”

程归下车,自然而然要往大门里走,却被李丛木几步赶上来挡在面前。

“怎么了?”程归抬头。

夜色中,大门的灯光照在李丛木的脸上,柔和而温暖。程归眨下眼,这又是他所熟悉的李丛木了,只是眼神比往日严肃一点儿。

李丛木微微皱起浓眉,把大手摊在程归面前,“给我钱,去买豆腐。”

第39章testyht

一起吃晚饭时,经小夕几度暗示,程归才问起那个陌生男人。小夕如愿学了回偶像剧里的语气道:“其实吧,我们并没什么。”

“那你还让我问?”

“我要抛砖引玉呀。”小夕所谓的玉,是他节目里嘉宾讲的多性别理论。

“到底什么是多性别呢?”小夕用筷子敲敲碗沿,自说自唱道:“就是说在100的男人和100的女人之间,还有很多种基因的组合。最典型的例子是蝴蝶,有成千上万种性别。再比如我,保守一点儿说哦,我身上可能只有90的男性基因,剩下10则是女性。”

程归夹块豆腐,无所谓道:“所以,未来的性别栏要填上百分比?”

“就是这么回事。”小夕点点头,“而昨天来我这过夜的人呢,跟我的男性含量差不多,这不符合互补理论,所以很难发生些什么。”又奉承李大厨道:“丛木你的男性基因估计有9999,就是24k。”

“那我呢?”程归也想好好聊天。

“你呀,还真不好说,”小夕翻翻白眼撇撇嘴:“依我之见啊,你很有可能是性残疾。”

性、残、疾!

程归凝噎。李丛木险些喷饭,赶紧抓起杯子咕嘟咕嘟喝水。

“你别不服气哦,”小夕落井下石道:“这种理论的精髓在于互补,80的男人,会被80的女人吸引,因为80的女人身上有20的男性基因啊。你要是想证明自己在正常值范围,那很简单,你只要说说你喜欢百分之几的男人或女人就行了,做个减法就是你。”

程归居然认真思考起来,因为他觉得小夕的理论还算有点儿逻辑,不像以往的封建迷信太玄乎。

李丛木已经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还是觉得口干,好干好干。手也不老实,指头捅捅程归腰眼,“想好了没?这种问题得说第一印象才准。”

程归被戳得痒痒发笑,可是他实在头脑空空。

“怎么样?”小夕拍拍桌子,“服不服?”

“那又怎样,只能说明我的含量已经满格,不需要到外面去找补品。”被质疑自己的男子汉气概,这一向是程归的敏感点,所以坚决不承认。

然而,临睡前,在浴室刷牙时,程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摸下巴,没来由地感到心虚,随手把t恤脱掉,来个攥拳加抱臂的姿势,把胸肌的轮廓挤出来。再来个侧影,二头肌轮廓也有!自己都忍不住摸摸。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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