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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已成魔 第51节(1 / 1)

*

赵渊终于平复了心情,他缓缓站起来,瞧着落日余晖。

日头昏昏沉沉。

“……你觉得,我能救这天下?”赵渊忽然问,“能挽救大端颓势于这不可能的历史长河之中?”

“是。”

“……我没从想过坐上龙椅。”赵渊道,“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赵戟这样的人,竟能得天下。”

“有些事,不由人。”谢太初回他。

“我不是赵戟,狠不下心肠。”赵渊又道,“这不是做帝王的料子。”

“谁说过,当帝王便得做杀伐果断之人?什么样又叫做帝王之资。”谢太初道,,“人饥己饥,人溺己溺。以天下万民为己任,这样的大慈悲不足够胜任?”

“人饥己饥,人溺己溺。我吗?”赵渊怔怔的重复了这八个字,摇了摇头,“道长打算如何帮我逆天改命?”

谢太初沉默片刻,回道:“一方面为术,一方面为命。”

“何为术。”

“为殿下未雨绸缪,提前布局,调节天下大势,在关键时刻因势利导,这些棋子终能在棋盘上绝地反攻,成就殿下大业。”

“那何为命?”

“命以星现,以卦论。天上二十八星宿配合平生八字,自然可推出人生轨迹。宁王诞生后,钦天监便以紫薇斗数推断宁王的命宫为紫薇,有帝王之象。而‘宁王命定,则天下命定’的言论,则来自倾星阁。”谢太初道,“当年我出阁前,以易术推演七七四十九天才出此卦象。为乾坤大卦的上阙。”

“还有下阙?”

谢太初一顿:“是。乾坤卦还未推演完毕。我倾星阁与太祖皇帝有约定,所推卦象完毕后,皆会送入钦天监,昭告天下……这也是为什么,赵戟妄图让我回京的原因。只要我待在京城,他便有办法让我推演下阙。待一切尘埃落定,钦天监便可昭告天下。他登基为帝才算是名正言顺。”

“若道长为我推演下阙,则我可逆天改命?”赵渊若有所思,

“下阙便是为殿下准备。”谢太初说,“命为天时,术为地利,而殿下自己已得甘州、宁夏民心。肃王宽厚待人,届时开平众人不会不响应殿下起义。如此殿下便得人和。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尽得。殿下有什么道理不能取赵戟而代之呢?”

“我其实没有这样的志向,我最开始……只想救我眼前之人,做力所能及之事。只是我见过的太多,经历的太多,颠沛流离之人也有血脉亲族,便是最贫瘠微末之民亦有活下去的权力。说到底,只是没有公道,何来天理。我不甘心,若我还能做些什么……那我便应该去做。对不对?”

“殿下所言,振聋发聩,不输大贤,”

赵渊无力笑了笑:“我不是大贤,我有私心。”

“殿下也是人,有私心又有何妨?”

赵渊闷着笑了两声,突然问:“那封……和离书,道长还收着吗?”

谢太初不由自主按了按胸口,道:“在我怀中暗兜中。”

一直都在。

“我知道道长修无情道,不喜爱我。可我喜爱道长的心情,却不曾改变、无法割舍。我今日与你论道,更绝心如死灰。可对于道长,我亦不甘心。”他言语间透露出一种执拗的疯狂。

与谢太初以为的初衷,相差甚远。

谢太初眉心紧蹙:“殿下何意?”

他眼泪已经干了,眼眶红肿,悲伤的瞧着谢太初,可是他笑容明媚中带着悲戚之色。

”我想通了,人要什么,便要自己去得。”

他走过来,走到谢太初身边,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摸入他的衣领,冰凉的手贴着他的亵衣游走,让谢太初顿时脑内一片空白。

“赵戟要杀,天下要得,民众要呵护……而道长我亦不能割舍。”赵渊说着,掏出了那久经风霜的和离书,将它撕得粉碎。

春风吹过。

碎片在风中飘散。

像极了荒唐可笑的过往纠缠。

乐安郡王搂着他的脖子,亲吻凝善道长。

谢太初浑身僵硬。

赵渊的芳泽,他拒绝不了,甚至在他凑过来的那一刻,便不由自主热烈的回应。

他明明应该推开他,又或者告诉他,终于是误解了他。

才算是将事情放在正途。

从京城相遇开始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除了自己的心没有守住,所有的事情他都能一一化解,未雨绸缪,让赵渊经历的种种不过有惊无险。

可如今的一切,都天崩地裂,滑入了他无法推演的轨道,看不清的方向。

与他所断相差甚远。

这个不应该发生的,亲昵之极的亲吻……在这样的混乱中依依不舍的结束了。

赵渊脸色绯红,嘴角还带着湿润,谢太初还搂着他的腰,怔怔瞧他。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同。”赵渊道,“既然要谋天时,所幸做的更稳妥些。”

“殿下到底想要什么?”谢太初问他。

“重新成亲。再做夫妻。”他道。

【注1】孔子,《论语》

谢太初这个命,一看就是做皇后的命

第48章大喜之日(二更合一)

军中简陋,哪里有什么囍服。

为难住了几千汉子。

倒是阴山脚下的牧民们听说了,笑嘻嘻地赶着牛羊,带着马奶酒,送了囍服囍被还有各种红纸红烛用具过来。

那夜晚上,整个营地里热闹了起来,到处张灯结彩。

牧民们杀了牛羊,起了篝火,一群人席地而坐,载歌载舞。

不用守夜的士兵们,人人都有二两酒。喝着酒吃着肉,马头琴在耳边响起,姑娘们用蒙古语唱着恋人歌曲。

仇恨,战争,杀戮还有死亡……仿佛远离了这山下开满野花的草原。也远离了所有的人。

心头上留下的疤痕,被朦胧的月色和奶香四溢的烈酒哄骗,变得模糊。有人生怕梦醒,便醉得更厉害,围着篝火嚎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歌谣。

谢太初换了身窄袖曳撒,脚蹬一双华丽纹路的皮靴,从自己的帐篷里走出来。

一出来大家边嚷嚷起来。

“新郎来啦!新郎来啦!”士兵、汉人、鞑靼人都在笑着嚷嚷,凑近了看他。

让他难得有些局促。

最后终于是阚玉凤看不下去,吆喝着斥退了众人,引他到篝火旁的毛毡上坐下。

递给他了一杯酥油茶。

“知道你不喝酒。”阚玉凤道。

“殿下呢?”谢太初问。

“时辰没到,殿下比你还慢一些。”阚玉凤笑着说。

谢太初拽了拽衣襟,这衣服还是汉人的制式,花纹上多少有些鞑靼风情。

那些尽情欢歌的人里面,也多有汉人,只是做了蒙古打扮。

“阴山原本是大端疆域。这几十年来,却逐渐后退到贺兰山了。”阚玉凤有些叹息,“以前这里的人,也都是咱们大端的子民。汉人、回回、蒙古人混居。可惜了阴山这天然的马场。”

“若不是北边将士给力。怕还要再退。”谢太初道,“只是退无可退,只能退到秦岭淮河以北了。”

再多的话,谁也没敢说。

再说便要类比大宋之软弱。

那便是大逆不道的话。

营地中央的白色主帐敲锣打鼓起来,接着便哄闹声传来,一群人堵在门口高声吆喝。

“新郎来啦!郡王爷来啦!”

人群中分开一条路来,有当地的居民摘了无数的野花撒在地上。着一身红色囍服的赵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头顶带着进宝斋送过来的一顶翼善冠。

身上的囍服是加急改出来的圆领袍,袍子朴素,只有如意纹路。可从人群中走来的他,眉眼含笑、眼神含春。

他不看旁人。

只看着谢太初。

便只是这样的注视,便已似春风拂面,让人微醺在这样的爱慕之中。

*

谢太初还记得初次成亲的那日。

他自行收拾了贴身的衣物,散衙后,从道录司出来,一路行至郡王府上。

林奉安给他开了侧门。

他入内,沿着风雨廊一路入了赵渊的院落。

院内早就被打扫整洁,张灯结彩,一棵杨树在角落立着。院子里静悄悄的,连林奉安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烧着红烛,又有合卺酒摆开。

赵渊着喜服,带着一鸳鸯纹路的盖头,坐于烛下,听见他进来,放在膝上的手有些紧张的缩在袖中。

“太初,我知你喜静,便没让仆役侍奉。新郎的喜服放在褥上的。你便换了我们成亲。”

“二人结发,并无外人。”他当时说,“又何必遵这些繁文缛节?”

“况且,我二人成亲,部分夫妻。殿下无须委屈自己做盖头下的人。”

安静中,赵渊轻轻掀开了自己的盖头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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