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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晚上和齐典打电话,他没有接。
自从在火车上通过一次话后,他就一直没接我的电话,我有些担心,给他发了几条信息过去也是石沉大海。
为什么突然不联系我了?
我沮丧的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他回复,就先去浴室里洗漱了。
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齐典。
我松了一口气,接通,“你在忙吗?怎么都不接我电话。”
带着点埋怨的语气听起来不太高兴,我也不想遮掩自己的情绪,就是要让他知道我已经有点生气了。
齐典笑着道了歉,“对不起,我这几天真的很忙。”
这还是第一次陷入这样的关系里,有些奇妙,也有些欣喜。
而我的气很快就消了,“我已经办好事了,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啊?”
齐典顿了顿,没说话。
静了下来,我才察觉出他缓慢的呼吸声格外大,鼻息沉重。
背景里传来沉闷而遥远的枪击,还有听不清楚的叫嚷,我疑惑的问,“你们在拍枪战片吗?”
那边静了静。
齐典笑出了声,低低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是啊,我们在拍枪战片,很吵的。”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染了些飞起的灰尘似的,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哑了一些,“鸦鸦,我可能还要耽误一段时间。”
“好吧,那我先回去陪外婆。”
我犹豫了一下,把新的决定告诉了他,“对了,我...我想出国一趟。”
齐典知道我和关澄曾经的纠葛,我没办法隐瞒他,有些踌躇的坦白说,“关澄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我不知道我能起什么作用,可是关家人求我出国看看他。”
孟梵天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后,关家人晚上就来到了孟家。
他们根本不是托孟梵天问我的想法,几乎都算得上是哀求了,高高在上的关家人在亲人的生命面前失去了所有的尊严,甚至要跪下来求我。
我吓了一大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能无措的答应。
关澄真的快要死了吗?
就算我们曾经不欢而散,也有过不太愉快的身体交缠,就算我讨厌他的一堆坏脾气,可是我也不希望他死。
那样一个意气风发骄傲英俊的,活生生的人,怎么这么年轻就要死了呢。
而且,而且我还没有把戒指还给他。
听了我的报备,齐典没说话,只很轻的呼吸着。
仿佛有烈风穿透了他的身体,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鸦鸦,关澄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一直没告诉过你。不过既然现在关家人都主动来找你了,看来也已经接受了。”
自言自语般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接受?你在说什么啊?”
“我的意思是......”齐典又捂着嘴咳嗽了一下,若有似无的笑声变得浑浊粗粝,刮的我耳膜震痛。
“鸦鸦,关澄会比我,对你更好。”
第二天坐飞机,我头痛欲裂,睡不着觉,面无表情的盯着小窗外面蓬松漂浮的云层。
宛如无边无际的雪,北极永昼的雪,我站在寒冷的冰块上漂浮,听到了踩踏着的冰面龟裂的细微声响。
关家人坐在我身边。
那时我们在关澄的订婚宴上见过,但我记不太清楚,不想去了解关澄的家人。
只能回忆起那时候,彼此都没有将对方看在眼里。
这次过来找我的是关澄的姐姐关湘,一个精致干练的女人,她形容憔悴,姣好的面容上透着深深的疲惫。
她将乘务员递来的热水放到我面前的小桌板上,“喝水吗?”
我看得出她在有意的打破尴尬的沉默,于是道了谢,捧着水杯一口一口抿着喝。
看我一直皱着眉,她温声问,“第一次坐飞机吗?”
“恩。”
我不太想和她进行无意义的寒暄对话,我更不习惯她用这样亲切,甚至称得上是讨好的态度对待我,仿佛我是什么灵丹妙药,把我带回去就能救活关澄。
这种微妙的不舒服堵的胸口发闷,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轮廓,打断了她的客气关怀。
“说好了,我只是去看看关澄。”
她一怔,点了点头,“是。”
“只是看一眼,他生病了又不是我看看就能好起来的。”我扭头又看向了窗外,不太自在的说,“你们别把我想的这么重要。”
关湘沉默了片刻,语气放松了一些,好歹没有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虚假亲昵了。
“抱歉,阿澄这次的情况比较严重,我只是太着急了。如果有任何让你不舒服的地方,请见谅。”
我心不在焉的回复了一句“没关系”,也没多问关澄生了什么病,有多严重。
我还在想着昨晚和齐典的电话。
一想到他突然就说出了分
', ' ')('手,还用那种调侃的语气劝我和关澄在一起,我就气的要命。
他以为他是谁啊,随随便便就能把我推出去吗?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喜欢我,根本就是在说谎吧,跟之前要我拍摄色情视频满足他奇怪的梦想一样,他这次又用胡言乱语来骗我,把我耍的团团转。
我昨晚一气之下挂断了他的电话,又把他的号码拉黑,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好不容易决定要安定下来,偏偏是一场空。
在委屈的鼻酸之前,我立刻摸了摸手上的手镯,外婆温情的话语化成热流涌到心里,四肢百骸逐渐回暖。
没什么好伤心的,齐典毁约了,那我也不要他了。
我平静了下来。
77
高二,我和关澄结束不正当的交易关系,然后进了孟家。
一年后,我从海岛逃出,和齐典在一起过了五年,之后被孟知礼找到。
仔细算算,差不多快七年没有见到关澄了。
我还记得高中的他桀骜不驯,是众星捧月的王子,是人人都想巴结的关家少爷,仿佛全世界都偏爱着这个天之骄子。
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眉眼间都洋溢着自信高傲的光彩,漆黑的眼眸里盛着耀眼的星辰,永远不会消失。
而现在。
现在的他躺在重症监护室,一动不动的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胸膛却没有一点起伏。
很多管子贴在他的皮肤上监测着身体动态,机器上显示着微弱的心跳。
我好像不认识他了。
关家的父母在隔壁病房休息,我们暂时没去打扰。
关湘站在我身边,看着里面的关澄,又有些哽咽,失神的呢喃着。
“我们没想到阿澄会这么决绝的自杀...是我们,是我们逼他太过了。”
她告诉了我这七年发生在关澄身上的所有事。
关家从小溺爱关澄,几乎有求必应,而关澄也被养成了骄纵的性子,早早发觉自己的性取向后就男女不忌的玩起来,家里人也没有在意。
他们觉得关澄想怎么玩都可以,只要之后按照正常人的道路结婚生子就行,即便婚后还风流花心也无所谓。
对于关澄身边来来去去的各种情人,他们从不干涉,甚至连待在关澄身边时间最久的我也从未被他们上过心,他们只当所有情人是关澄短暂感兴趣的小玩意,很快就会丢弃。
所以,当他们得知关澄想和孟家抢我的时候,就把关澄带回家关起来,训斥了一顿。
他们想着这也许只是鬼迷心窍,是一时冲动,而关澄的确安分了下来。
关家人一直催他和赵家的女儿见面,关澄没有和她约会,不过最后还是松了口,答应了和对方订婚。
订婚宴举行的很顺利,之后关澄和赵家的女儿出了国。
这本该是一对金童玉女的佳话,可关澄出国没多久就毁了约,和赵家女儿分了手。
面对惊怒的关家人,他只说,“我真的做不到。我不喜欢她,不能和她结婚。”
“我喜欢的是鸦鸦,我爱他。”
我不知道那时候他想回国找我。
而关家人把他关了起来。
他们不允许唯一的孩子成为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不希望关家绝后,轮番劝说关澄无果后,失望透顶的他们把关澄送去了治疗中心。
这是一种病,他们希望医生能治好关澄,让他不再喜欢男人,不再喜欢我。
关澄在那里面待了两年,假装治愈后终于被放了出来,然后当天晚上就失踪了。
他的所有证件都被关家人藏了起来,不能出国,没有钱,不知道去了哪里。
关家人疯狂的找了他两年半,最后在一个地下拳场找到了以打拳谋生的他。
曾经备受宠爱的少爷变得伤痕累累,眼里也失去了光,关家人心疼的要命,把他带回家,也答应了不会再逼他。
恢复了一段时间,关澄入了学。
关家人依然对他呵护备至,也依然对他严防死守,限制着他的活动,以免他又偷偷回国来找我。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监视中,关澄再次逃走了,可他没逃掉,又被震怒的关家人送回了治疗中心。
这次他们也没等来关澄治愈的好消息,得到紧急通知后赶到医院,看到的就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自杀未果的关澄。
“我们发誓绝对不会再逼他了,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都无所谓,结婚生子也不重要了.....”
关湘在说起那些往事时如同被剜着肉,疼痛难忍,万分懊悔。
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语无伦次的绝望重复着。
“只要阿澄活着...只要他好好活着,我们只求他活着。”
过于沉重的惨烈真相从短短的话语里溢出来,扼住我的脖子,寒意从脚底窜到太阳穴。
我无法想象关澄承受的这一切。
半晌,关
', ' ')('湘勉强平复了心情,擦了擦眼泪,然后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塞给了我,颤声说。
“这是阿澄在...在那里的时候被搜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我们知道阿澄喜欢你,可不知道他喜欢你喜欢的这么深,甚至到了自杀的程度。”
“医生说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这几天就会醒。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们怕他又想寻死,求你救救他.....哪怕只是陪着他,和他说说话也好。”
亚克力的相框装起来的照片在精心保护下还新鲜干净,像是刚拍的一样。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有拍过这样的照片。
照片上穿着高中校服的我正枕着手臂睡觉,闭着眼,及肩的黑色长发垂了下来。
中午的阳光洒落在摊开数学练习册的课桌上,我的轮廓也沾着毛茸茸的金边,似乎睡的很香,我的眉眼柔和,甚至还带着一点安然的笑意。
这样青涩的模样,让我很快就想起来午休后发现戒指的那一天。
关湘还在眼圈通红的哀求着我。
已经是眼角长出鱼尾纹的年纪了,这样令人敬畏的女强人反而在恳求着我,恳求着他们关家从来不以为意的我,把我当作了救命稻草。
我攥紧相框,那么小的相框能被整个掌心完全包裹住。
“......放心,我会等他醒过来的。”
78
关澄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后,他们在宽敞的病房里给我也安置了一张床,只隔着床头柜,我伸出手就能摸到关澄的手臂。
一整天我都无所事事的待在这里,等着关澄苏醒。
医生和护士每天都在检查他的情况,说他的求生意识不太强,要我每天多和他说说话。
我和他之间有什么话好说的呢。
关家人留在这里也只是以泪洗面,所以关湘把父母送回了家,而她每天都会过来一次,待的时间也不长,“阿澄现在很恨我们,应该不想睁开眼就看到我们。”
她留下了号码,黯然的拜托说,“如果阿澄醒了,就麻烦你暂时照顾他了,等他愿意见我们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爸妈也很感激你,到时候不管你要什么,我们都会报答你的。”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只是帮个忙。”
关湘识趣的没再提起任何利益上的牵扯,再三跟我道谢后就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开了。
偌大的单人病房里只有我守着昏迷的关澄,静的让人心慌。
想了想,我从带过来的背包里翻出来画画的板子,看了关澄一眼,“关澄,我给你画画吧。”
以前画画都是安安静静的,但医生要我多跟关澄说话,我只能努力挤出点声音。
“我只会画Q版的小人,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形象,要是你醒来不记得的话就当作我没说吧,我也不告诉你。”
观察了一下他的头发,还是漆黑短硬的,“虽然一般人都是黑头发,不过Q版小人不能画全黑的头发,不然不好看。”
我在色板里挑来挑去,自言自语的斟酌道,“给你画个红头发吧,和火一样。”
烈烈灼灼的火就是关澄在我心中的感觉,来的凶猛,却也容易被这过分的包裹烫伤。
选定后,我在板子上大概画出小人的轮廓,将头发涂红,“你长的有点凶,眉毛要高一些,眼睛的高光也要很亮。”
画了一个咧嘴的笑容后,我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关澄,又把牙齿擦去,只画出一道得意的弧度。
“这样看起来比较像你。”
在板子上画出成型的人设后,我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的关澄。
红头发的小人穿着高中生的校服,笑的自信张扬,不羁的插着兜,靠在摩托车上,俨然就是校园里那种痞痞坏坏的体育生。
心尖莫名有些酸涩,情绪低落了下来。
我看向关澄,小声嘟囔着,“那时候的你果然还是很讨厌。”
几天没在微博出现了,我顺手把关澄的Q版发了上去,没一会儿评论区就热闹了起来。
我随意刷了刷,看到不少夸奖,也有人问我怎么这么久都没出现,还有的在催更左左和右右的故事。
一想到左左和右右,我就想起了蓄意接近的孟知佑。
不知道被我拉黑后他的反应是什么,但一定很好笑。
第二天叫人帮忙买来的小打印机装在了病房里,我把关澄的Q版打印出来,然后贴在了他床头,有些新奇的看看他又看看图,越来越觉得像。
“关澄,第一张是例外,你要是再不醒的话,我就每天画一张你的丑图。”
这时候的关澄倒沦落到任我拿捏的地步了,我也说到做到,每天都在微博更新他的新图,要么就是摔倒,要么就是被篮球砸到,或是被暴雨淋湿。
Q版人物的表情照着想象中关澄的反应来画的,粉丝们也逐渐将这个暴躁易怒又倒霉透顶的小人当作了新的消遣,说看着他出丑就觉得开心,还天天催
', ' ')('更。
我得意极了,用棉签给关澄的嘴唇润湿的时候,也不忘落井下石,“哈哈,你说我明天画你的什么丑图呢,吃泡面没有调料是不是比较惨。”
我陷在了自己的思考中,没发觉关澄紧闭的眼睫微微动了动。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正坐在床边给关澄读书,他毫无预兆的醒了。
翻页的时候我无意间瞥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睁开了眼,呆呆木木的盯着我。
虚焦的目光似乎没有看到我,而是透过我看到了某种臆想出来的景象。
我怔住,惊喜的叫他,“关澄?”
如同一道显灵的咒语,关澄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实了。
他盯着我,瞳孔骤缩,嘴唇翕动。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话,连忙弯身凑近,“关澄,怎么了?”
可我的接近如同是浸着毒的雾气倾袭,关澄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那频率非常的不正常,犹如电击般完全出自本能的生理反应。
他仰着头,脖颈青筋毕现,血管快要爆开似的,发出一连串模糊的痛苦呻吟。
这样怪异的反应让我吓坏了,慌忙按下呼叫铃,然后着急的按住他的肩,“关澄,关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迟钝的发觉是我的靠近让他愈发难以忍受,他甚至又紧紧闭起眼,朝与我相反的方向竭力偏过头,呼吸急促的喘着,胸膛的起伏犹如濒死般令人心惊胆战。
不敢再刺激他,我手足无措的想收回手,离他远一些。
但掌心刚脱离他温热的手臂,他就预感到了我的反应。
身侧的手掌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指节深深的嵌进我的皮肤。
我疼痛难忍,叫出了声。
刹那间,我差点以为他真的捏断我的腕骨,可看着他不肯看我,却还死死拉着我的矛盾反应,我又隐隐意识到他可能是不想让我离开他身边。
我没挣扎,忍着痛,尽量用柔和的声音哄着他,“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我不走,关澄,我不走,你别激动。”
被呼叫的护士很快就走了进来,看到关澄的奇怪反应后也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几个护士娴熟的给他打了一针什么东西,几分钟后,关澄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还紧紧闭着眼,陷在枕头里喘着气,紧绷的身体像块硬邦邦的石头。
大力抓着我的手掌如同焊住的烙铁,那一片皮肤都要被融化了,我茫然的看向外国护士,用英语问她关澄这是怎么回事。
护士也看到了关澄不肯松开我的动作,于是当着我的面,解释说这是关澄待在治疗中心的后遗症。
这是所谓的电击疗法的后遗症,关澄应该是被进行过针对我的电击治疗,导致他现在一看到我,一想到我,身体就会回忆起被电击的疼痛,也会感到头疼、恶心,或是产生其它的精神障碍。
这是一种非常惨无人道的方法,但可惜的是这种治疗中心仍然存在,并且送进去的大都是同性恋。
为了纠正性取向而不惜毁掉一个人的身体和灵魂,我也开始憎恨关家人了。
关澄始终都是清醒的,不说话,缺氧般喘着气,等其他人都离开病房,留给我们独处,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看我。
接触着我的掌心在发抖,我猜想他可能正在进行着艰难的斗争。
看到他这样,我也很不好受,胸口的钝痛咬出了洞,“我不会走的,就坐在这儿。”
他还是抓着我的手,颤抖的频率缓慢的下降,但是无法消除。
半晌,他声音沙哑,微弱的几不可闻。
“....我想你。”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我无法抑制的涌出眼泪。
说不出原因到底是什么,是对他惦念我七年却要遭受这种非人待遇的不忿,是对他被磨平亮光的怜悯,是深海般无法呐喊的心酸与悲伤。
我仓皇的揉着眼,难过的低声说,“关澄,我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失去这么多。”
原本他可以前途似锦,过着与我无关的光鲜人生,可他却受了这么多的苦难。
不应该是这样的。
关澄低喘着与本能对抗,费力的慢慢转过身。
他还是闭着眼,眼皮剧烈的抖动着,然后拉了我一下。
我顺着他的力道,弯下身。
手掌环住我的后背,只贴着一点皮肤,我们面颊相贴。
我听到了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温热的,痉挛的,裹着太多情愫而搅成一团的,通通熏着我的皮肤,渗透进我的身体里。
面颊沾了点热乎乎的液体,他的嘴唇贴着我的耳畔,呜咽般的低语透着满满的委屈。
“鸦鸦...我想你,好想你。”
——
关于电击疗法的后遗症,我这里写的不专业啊!不要太当真,谢谢!=3=
79
关澄没办法暂时靠近我,他会头痛欲裂,会恶心干呕,可也舍不得让我离开
', ' ')('病房。
短暂的拥抱后,他攥着我的衣角背对着我,身体还在微微的痉挛。
我只好站在床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饿不饿?要吃东西吗?”
太久没有进食,他瘦的面颊都凹陷了下去,轮廓如同陡峭的悬崖突出,看起来十分憔悴,胡茬也长出了青色的一堆。
护士送来了他需要的剃须刀和其它的必需品,给他输葡萄糖恢复精神。
我在门口听着她的叮嘱,不时担心的看一眼关澄。
机器运作的嗡嗡声不久就停止了,他背对着我,虚弱的声音有些急,“鸦鸦,你在吗?”
“我在,我在呢。”
我走到他身后,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我不会走的。”
他朝后摸索着,我连忙把衣角塞到他的手里,他才安心下来。
为了让他振奋,我把墙上贴着的Q版人像取下来,推到他面前,“你看,像不像你。”
这张图上的他砰的撞到了透明的玻璃门上,额头鼓出一个大包,然后凶神恶煞的把玻璃门打碎了。
我听见他笑了一下,指尖不停摩挲着纸张边缘,想要握紧又怕弄出任何褶皱,微弱的反抗着,“一点也不像,我有这么凶吗?”
“当然了,你总是凶巴巴的。”我脱口而出。
他沉默一下,不甘示弱的坚持道,“我没有,我怎么会对你凶。”
“你就是凶,你.....”我跟他吵了两句才发现这行为实在太幼稚,悻悻的连忙停下来,也怕刺激到他刚恢复过来的身体,放缓语气改口说。
“医生说你还需要休息,过几天才能洗澡,我给你擦擦脸吧。”
我去独卫里打湿毛巾,他闭着眼,刮掉胡茬后的面孔看起来恢复了一些年轻,只是还死气沉沉的,如同一潭乌漆嘛黑的水。
他闭着眼,眼睫颤抖着,任由我给他擦拭着暗淡的皮肤,忽然开口。
“是他们找你来的吗?”
“是,是你姐姐找到的我。”
他抿了抿唇,沙哑的低声说,“是他们逼你来的吗?你不想见到我的话,就走吧。”
“是我自愿来的。”
我见他的眼皮剧烈的颤了颤,怕他误会,又补充说。
“我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来帮忙,你别多想。”
想起来这七年里他为我做的一切,我的喉咙一梗,不想在他刚醒来的时候就打击他,可我也实在不能欺骗他。
“我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多,但你也别想用这些来绑架我,等你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关澄不动了,沉默的像是睡着了。
我换了水,洗干净毛巾回来,犹豫的看着他,“要...要擦身体吗?”
他睁开眼,飞快的看了我一眼,又皱着眉闭上,一边忍受着头痛,一边低声说,“叫护工来吧。”
我知道,他或许并不愿意让我看到他如今这么虚弱,这样弱势的一面,于是我叫来护工帮他擦身体,自己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长椅上等着。
百无聊赖的刷着微博,有人给我私信了很多条,是个陌生的名称,叫“一枪打爆红头发”。
这个名字有点像黑粉,我不由得警惕的点了进去。
【鸦鸦你为什么要拉黑我啊QAQ?爸说你去国外找关澄了,你画的新人物是不是关澄啊!你忘了我们的左左和右右了吗?】
孟知佑换了一个号,完全忘记了五年前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是怎样的不愉快,撒泼又撒娇的像个黏人的牛皮糖,用怨妇的口吻装可怜。
上面还有更多的话,我没往上滑,又警告了他一遍。
【孟知佑,你好烦,别来打扰我了。】
我又拉黑了他的号,但我知道他肯定又会换号重来。
真讨厌,怎么都甩不掉呢。
在医院里待了一阵子,关澄渐渐恢复了精力,也能如常的下床走路了,只是他还不愿意见关家人。
我在一边画着稿子,他背对着我,安静的把苹果削到了盘子里,推到我面前。
余光瞥见晶莹剔透的苹果果肉,我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在逐渐克服着创伤后的障碍,现在能看着我了,可他身体紧绷,皱着眉头,额上青筋凸起,分明还是在忍受着不为人知的巨大痛楚。
“你吃吧。”我叹了口气,停下笔。
“你不用非得克服,与其这样,还不如忘了我。你家人已经接受了你的性取向,不会再逼你娶妻生子,你去找一个更合适的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不能是你?”
我怔了怔,蹙了一下眉,“我不喜欢你,不想和你在一起。”
“我现在已经改正了,不会再做任何你讨厌的事情,鸦鸦,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这样诚恳的话语听起来有些耳熟,我想起来了孟知礼,想起他说不公平。
拧着眉头没回答,我摸了摸手镯。
这个新养成的小动作总能抚慰
', ' ')('我的情绪,让我平和下来,我仿佛看到了外婆回答我问题时的笑容。
她希望我幸福。
“我、我不知道——”
沉思片刻,我放缓了声音,“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喜欢,这项能力可能已经缺失了。”
“你,还有孟家的人,现在都是一副改错后请求我原谅的模样,可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你们是真的洗心革面,对我一往情深。”
“而且,我也在怀疑我自己。”
现在的关澄肯听我说话了,静静的认真的凝视着我。
我不想让他误会,让他失望,让他错付真心,所以我必须要坦诚的说清楚。
“我不想囿于过去的困苦,我要成为一个自立自主的成年人,也决心和你们都斩断联系。但...但在某些时刻,你们的靠近又会让我贪恋,我想了想,可能我只是需要温暖和陪伴,无论是谁都可以。”
孟知礼在孟家抱住我的那一刻,我居然真的动摇了。
至今回想起来我都觉得惊骇,甚至厌憎自己鬼使神差的荒唐念头。
“这样是不好的,我不想当一个玩弄感情的人渣,所以别再靠近我了。”
我低着头,重复着,“别再靠近我。”
画到一半的Q版人物刚显出了轮廓,轻车熟路的线条已经具备了关澄的神韵。
刹那间,我才后悔起来。
为什么当初要答应孟知佑画左左和右右,为什么要一时兴起画红头发的关澄,这些会不知不觉的渗入进我的生活与日常。
只要我看到它们,就会想起来这些我本应该远离的人。
苦恼的按着指尖,我在心里发誓以后不能再这样感情用事了,不能把现实和工作掺和在一起,否则弄成这样无法剥离的情况,最后难受的还是我自己。
关澄沉默良久,忽然开口,“没有人规定只能喜欢一个人,只能和一个人在一起。”
他伸出手来碰我的指尖,被我避开了,背到了身后,反驳道。
“当然只能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在一起了,不然不是花心还是什么?”
“世界上的感情有那么多种,只是道德在规范着我们只能爱一个人,可情感是不受控制,是自然而然涌出来的。”
关澄原本坐在病床上,现在他半蹲在我面前,稍稍抬起眼凝视着我。
光滑柔顺的熠熠生辉的宝石被一锤锤打磨出坚硬的轮廓,眼里的光沉淀了下去,愈发显得眼瞳漆黑,深不见底。
只是当望着我的时候,他的神情极其温柔。
“是我们毁掉了你正常的感情,我们的错就该我们来承担。所以你喜欢几个人都没关系,把我当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也没关系,鸦鸦,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不行,不能这样。”我下意识摇着头后退,攥紧指尖,小声说,“这样是不对的。”
“没有什么对错,你不需要产生任何的心理负担。”
“你可以不爱我,可以不回应不理睬,只要允许我对你的爱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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