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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间转乘了两次,最后开进了茫茫巍峨的大山,看不见尽头,走在里面叫人迷失方向。
夏棉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隐约看到了稀稀落落的木寨,林岑朗七拐八拐地带着他进了一间寨子,把他放在木榻上后跟他说了点什么。
夏棉实在没有精力去听了,劳心伤脾之后有这样长途奔波,他如今这副小身板是真的扛不住的,他蜷紧了身子,昏昏堕入噩梦去。
林岑朗抚摸着月光下他恍惚柔顺的脸,在他哭得太久而绯红的眼皮上轻轻吻了吻。过了一会儿,起身出去的时候跟留下的几个人说:“看紧了,不能有一点闪失。”
他走出了这间隐蔽的夹层,绕到了前厅。
数十个高鼻深目毛发鬈曲的人坐在两侧相对摆放的木椅上,个个垂眸不语,他们都身着深色长袍,头顶冠帽,看上去像是某种宗教民族的穿着。
为首的一个坐在堂屋的上位一侧,正侧耳和一位鹰鼻鼠目的人小声交谈着什么,魁梧健壮的身躯微微偏着,细微动作时,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响。
林岑朗只带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后,刚踏进前院,堂屋里所有的人都纷纷站起来行礼,那位格外魁梧健壮的头目连忙迎上来冲林岑朗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抱拳礼,用鸟语叽里咕噜说了长长的一句。
他身边的翻译赶忙道:“岑先生您好,好久不见,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我是利卡塔酋第三十二任大伊玛目阿布·哈拉法,欢迎您远道而来,真主保佑您。”
林岑朗微微颔首,抬手摆了个“请”的手势,“坐。”
“阿里王朝时期星际与我们塔国在内的京维岛十三国关系友好,克波斯上台以后我们两国的确有过一段紧张黑暗的时期,但是在二十六年前克波斯王朝与岑家暗中达成了友好合作,在军事、统治……”阿布·阿拉法叽里咕噜长篇大论道。
林岑朗听了没几句就眉头微蹙,他伸出手打了暂停,单刀直入道:“不说这些废话,直接讲二把手怎么死的。”
“如您所见,以三十多年前克波斯镇压学生运动为导火索,围绕教派教义,京维岛爆发了长达三十多年的混战,战火曾一路朝四面八方蔓延扩张,向北至北冰洋沿岸,向南至得洲南端与南极大陆相望的风神角……
三十多年前,在您的家族成为利卡塔酋排名第一的油气资源购买商和军火供应商并帮助我们在京维岛建立多个宗教学校之前,以星际为发起国建立了国际联军维和组织,出动维和部队镇压阻挠战火无限扩张,但战火只是缩小了,从未停止。”
林岑朗眉头狠跳,强忍着才没有把他从座位上薅起来让拔掉他废话连篇的舌头。
“长时间的战乱,让京维岛上的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虽受到政府强烈镇压,但各地的起义运动从未熄灭……
近期一个名为‘威尔威’的民间组织迅速发展壮大,并暗地建立了自己的党派、领袖、军队和领导人,同时甚至与国际维和联盟的联军取得合作关系,主张‘推翻克波斯王朝的黑暗统治建立民主政权,反对大国阴谋,结束宗教战争’……
他们在十三国各地领导难民爆发有组织有纪律的反抗斗争,暴力冲突的规模越来越大,日前他们已经多次成功缴获您方运输来的军火,并将克波斯王朝第二十三任领导人的伴侣——就是您说的‘二把手’和多个市政委员成功杀害,而酋长阿亚察克千钧一发中逃生……”
“就这点事就怕了?”林岑朗神色阴冷,“享受着王室尊贵,吃里扒外就算了,还想当缩头乌龟?又当又立,这是你们教派的习俗或者教义么?”他忽然发作,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吓得众人俱是一抖,“那岑家培养你们这些‘大伊玛目’干什么?不控制王室,天天念经文当摆设么?!”
林岑朗年纪轻,但挡不住他手段残忍,积威甚久,哈拉法脸色瞬间如菜,“您请息怒……
河国正联合瓯区各国对京维岛十三国进行经济制裁,逼迫他们停止战乱;
利卡塔酋长阿亚察克日前已经暗中与国际维和联盟议长进行多次交涉,正在秘密筹备与其他酋国领导人、瓯区各国领导人和河国领导人暗中举行多边会晤,签订停火协议和友好和平条例,四个大伊玛目……”哈拉法面露悲痛,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有两个已被阿亚察克派人暗中杀害,一个至今不知所踪,而我现在,也在他的追捕名单之中……”
京维岛上共十三个酋国,是瓯区乃至整个世界油气资源最丰富的地区,也是世界上宗教国家最密集的地区。
在二十多年前左右,岑家经过多年布局,最终暗中控制了世界上最大的军火制造商,与京维岛国之首的利卡塔酋暗中建立了合作关系,成为利卡塔酋排名第一的油气资源购买商和军火供应商。
岑家帮助克波斯王朝在京维岛建立多个宣扬极端教义的宗教学校,名义上是巩固克波斯王朝统治,实质上是驯化国民,通过大伊玛目掌控王朝统治,培养恐怖主义,挑起军事斗争,大规模生产出售军火、药品……
除却通
', ' ')('过战争收割财富之外,还可以合理合法大规模收割难民、战俘,进行非人道主义生物实验,同时搅乱瓯区,遏制其经济发展。
星际与京维岛十三国历来表面关系微妙是有历史原因的——利卡塔酋在内的十三个国家曾经是星际的殖民国家,利用宗教统治星际,对星际这片大陆上的人曾经进行过血腥到令人发指的屠杀……开国总统郁长澍建立星际联盟共和国之后,颁布政策,进行了两百多年的清教运动,但拒不完全统计,星际仍然残存三百多万的教徒……这种民族仇恨历来是难以消灭的矛盾。
将近三十多年前左右,克波斯上台之后,星塔关系更是急转直下,他们否认殖民历史,否认侵略战争,否认星际敏感地区的主权统一性,在星际人民心中,京维岛十三国的形象是很卑鄙负面的,但这对岑家在多方面都是很有利的。
在克波斯王朝战乱不断、否认历史的这一时期,星际的右翼势力发展壮大,鼓吹军国主义,在外交上主张对塔强硬,对河强硬……有右翼激进论调,才有争端和冲突可言。
其后至今的三位总统在大选时,对右翼分子的拉拢都成为了决胜的关键一环,也因此,去年在郁耀平执意进行友好访问十三国之一的乌国之后在国内党内外都遭到了一致谴责抗议。
但这些年来,河国正在崛起,成为在全球能与星际抗衡的另一大国力量,联合诸多国家指控星际右翼势力猖獗,称星际在国际上不断挑起争端,影响国际社会友好和平发展……同时河国不断谋求与京维岛各国的友好合作互利共赢,目前已经成为京维岛近一半国家仅次于星际的第二大资源进出口贸易合作伙伴。
星河两国近几年的冲突问题不断升级,关系日加紧张,河国无视星际主导建立的老牌国际话语系统,建立了自己的国际话语体系,与星际在经济、政治、意识形态和军事、科技等方面进行全方位的竞赛与对抗。
而瓯区,是老牌的发达国家,迫于他们自己在国际上立的“人道主义人设”和星际在西区的主导权,这些年不得不逆来顺受——不仅收留了来自京维岛地区大量的难民,这些年还成为了国际维和组织中的中坚力量,每年不得不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进行维和行动,成为岑家除却京维岛各国以外最大的军火和药品进口商……而且,处于咽喉腹地的京维岛常年战乱,严重影响了西区的贸易发展,这些年的经济发展不断衰败,属实是被岑家玩弄得有苦难言。
是以,河国和瓯区各国联合起来对京维岛十三国进行经济制裁是假,想制裁星际,又或者更确切地说,想制裁岑家,才是真。
如果阿亚察克此行成功,一定会将一系列内幕曝光,那么岑家会在国际法庭上遭到异常严厉的审判,除却赔偿巨额损失,免不了吃一辈子牢饭,同时还会永远被驱逐出权力中心,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不得翻身。
问题是,这个突然崛起的‘威尔威’背后的支持者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和实际上被星际操控的国际维和联盟取得合作?
林岑朗手肘撑在桌面上,食指轻点着太阳穴,眉宇深沉。
“你说的京维十三国、瓯区各国和河国的多边会晤,召开时间和地点,有线索了么?”良久,林岑朗问道。
阿拉法轻轻摇头,“还在派人刺探调查,阿亚察克提防得太紧,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当更偏向在瓯区,那边离京维岛更近他更熟悉,而且还能取得瓯区暂时划定的政治保护,国际维和联军暂时是不能逮捕他的。”
“……”
“我记得,阿亚察克五个儿子?”
阿拉法点头,“但是大儿子和三儿子都在战乱中牺牲了,仅剩的三个儿子,最大的赞布察克19岁,剩下的两个还不满十岁。”
林岑朗轻轻颔首。
过了一会儿,阿拉法小心翼翼道:“阿亚察克虽然爱他的孩子们,但是一向教育他们的孩子要有牺牲和奉献的精神,您若是想利用他的孩子们要挟他,恐怕是不行的。”
林岑朗没说话,轻嗤了一声,淡色的眼眸里描摹着别人看不懂的算计。“我想知道,在你们的宗教中,最严酷的惩罚是什么?”
阿拉法单手抱胸,“是地狱,是真主降下永不熄灭的业火的地狱。”
“地狱?”林岑朗玩味地笑了笑,他从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那只不过是方便统治者统治的工具,“那你知道在星际,最严酷的惩罚是什么么?”
阿拉法摇了摇头。
林岑朗眼眸微阖,唇角微微弯起,流露出几分很久不见的诡异兴奋的邪气,“是‘割礼’。”
他身后随行的两个人微微一震。阿拉法面露疑惑,“割礼?”
林岑朗笑了笑,讳莫如深。
半晌,他说:“帮我暗中控制一批‘威尔威’手下志愿军的家人朋友们,我想见见这些勇敢的志愿军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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