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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迷迭。」
红街。
“毒瘤”酒馆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面部被卫衣巨大的帽子遮挡了一半。
他靠到吧台上,开口跟店员要一杯白开水。
店员从菜单里抬起眼,看到他时表情微怔,许久才回过神来,将他带去了地下室。
刚下楼,薛逢看到楼梯口站了个身材娇小的男孩,他隐在暗光里,看不清脸,只是走近他时,薛逢闻到了很重的人造信息素的味道。
“小朋友,玩得挺野啊。”
店员拉了他一把,没让薛逢继续嘴欠。
薛逢耸了耸肩,笑着走开了。
店员留在阿弥身边,跟他说:“刚刚那个是薛逢,你应该不认识。”
阿弥却说:“不、我认、认识。”
“你认识?”
阿弥看着薛逢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
酒馆的地下室里有几间包厢,薛逢熟门熟路地进了其中一间,打开门,被烟味冲得皱眉。
他挥手散去眼前的烟气:“你倒是乐得逍遥,你儿子可把眼睛都哭成包子了。”
贾志章笑哈哈地拧灭了手上的烟:“好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孝顺了?”
薛逢坐到他对面:“你死的时候咯。”
贾志章仍是在笑:“老子可活得好好的。”
玩笑话就此结束,薛逢问贾志章:“说吧,闹得这么大,怎么收场?”
“不收场,”贾志章说,“上面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尸检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薛逢:“咱俩都知道,上面的人可不怎么可靠。”
“你别以偏概全,姓梅那小子不代表所有人。”
薛逢笑了:“当初你把梅以臣带我跟前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当年那事不能怪我吧?”
薛逢嬉皮笑脸道:“那不然怪梅以臣?怪他不要脸,怪他勾引我。”
贾志章只能打哈哈地转移话题:“对了,刚刚你在外头碰见那个小结巴了没,这几年声名大噪的迷迭香,要不要认识一下?”
“张金玉那事他干的?”
“哟,你怎么知道?”
薛逢说:“瞎猜的。”
“瞎猜的?”贾志章不信。
薛逢:“你往南岭监狱里待几年,就知道南岭那群人有多恨张金玉了。”
贾志章好奇道:“怎么说?”
“想知道啊?”薛逢勾了勾手指,“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就告诉你。”
贾志章并不上当:“可不带这么做生意的。”
与此同时,南岭。
梅以臣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桌上分别摆放着一份资料和一部手机。
手机屏幕里正显示着GPS定位,薛逢仍旧呆在他的公寓里,一动未动。
另外的资料上,是薛逢四年前入狱时的犯罪记录。
在那些没有结局的故事里,好像都少了一个认真的告别。
而梅以臣和薛逢恰恰相反,他们认认真真地同对方告过别,只是那一天的一切都太过于惨烈,惨烈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让人不敢去回想。
“梅以臣,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那时的薛逢脸上混着血和泪,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靠近梅以臣,然后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回头,也没有突然从背后扑到他身上,没有笑嘻嘻地喊他的名字,对他说,我好想你啊。
当时梅以臣没有向他道歉,也没有挽留,他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
从此山水不相逢。
出于某些的原因,或许是愧疚,或许是觉得没必要,薛逢离开后梅以臣从未刻意去打听过关于他的消息。
他最后知道的,只是薛逢前往了南岭。
此后薛逢两个字完全从梅以臣的生活中消失,像是两人从未遇见过,没有浓情蜜意,也没有过爱恨纠葛。
总之,梅以臣没想过薛逢会在监狱里待那么多年。
“梅以臣,你问我有没有杀人。”
“但是你一直没有问过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有没有活不下去的时候。”
“还有,有没有后悔过当初帮了你。”
梅以臣想起薛逢那晚问他的话,心里揪着,似乎疼痛了起来。
现在薛逢又回来找他了。
随之而来的是新兰国在南岭的频繁动作,是13号的重新问世,以及贾志章的离奇死亡。
梅以臣很想要证明,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都跟薛逢没有关系。
但他手上的东西却不是这样告诉他的。
那份资料上赫然写着薛逢的罪名。
“强奸未遂以及故意伤害。”
四年前,薛逢在南岭试图强奸并差点咬掉了一名女性Omega的腺体。
这几个字隐约
', ' ')('打碎了某些东西,是梅以臣最后的幻想,或是本就不该存在的,可以称之为“爱情”的过去。
明明心乱如麻,梅以臣却忽然忍不住地想起他跟薛逢第一次做爱的那天。
穿过闷热的街道,走进光源稀缺的巷子,这里是与外界不同的潮凉,台阶上泛着粘腻的光泽,踩上去的感觉不是太美妙。
继续往前走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抬手掀开小纹身店的帘子,触动了一只招财猫模样的风铃。
于是正在吵吵闹闹的男孩回过头来,他愣住呆呆的模样,有点傻。
那天薛逢毫无缘由地决定在脖子上纹一只梅花,如果薛逢是一名Alpha或者是一名Omega,那么那个位置会是他的腺体。
梅以臣看到纹身枪的针头刺破他的皮肤,灌进墨汁,又溢出鲜血,许是疼的,因为薛逢抓着他的手很用力。
那天他们在薛逢位于红灯区的小出租屋里过夜。
窗外的红色灯光很亮,梅以臣久久没能入睡,他听到身旁的人起身,他也下意识坐了起来,看到薛逢翻出一条被单拿去挂在落地窗前。
薛逢回头看他:“是不是外面有光你睡不着,我挂个帘子给你挡一下。”
梅以臣点点头,又躺下了。
“梅以臣,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薛逢重新回到他身边,距离很近,少年的声音毫无阻碍地钻进梅以臣耳中。
但是梅以臣假装没有听到这个可以判定为性骚扰的问题。
薛逢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像倒垃圾一样对他叽叽喳喳着:“听说有些人的信息素味道很奇怪,还有臭豆腐味儿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梅以臣心道。
“你知道吗,之前我楼下住的是个很漂亮的卖淫女,叫床的声音很大,可以传上来,但是我怀疑她其实没有那么爽,只是为了给那些男人优越感而已。”
“不过她前不久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楼下没人住了,我本来还想有机会买她一晚上来着,不做别的,就让她叫给我听。”
“薛逢!”梅以臣像是终于听不下去了,“闭嘴,睡觉!”
薛逢:“……知道了。”
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见面了。
三个月里,父亲不止一次地告诫梅以臣,让他远离薛逢。
薛逢此人无论是偷还是骗,从来没有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贪婪,狂妄。
以及,危险。
薛逢还很年轻,却比任何人都更有手段,梅以臣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掌控得住这个人,但他告诉父亲,他能。
这话说得没有依据,又似乎是有的。
比如那枚崭新的梅花纹身。
“梅以臣,你想不想我叫给你听?”黑暗中,薛逢仍是没有信守“闭嘴睡觉”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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