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微微挑眉,脸上的表情从冷漠,渐渐变得狂妄起来。
“陈震?陈震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称呼一声世子爷。”
何子明瞳孔一震,这一句话,把他最坚固的心防震开一个口。
他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能被称为世子爷的,除了王公宗室的下一辈,也可能是早年陪着先祖打天下的勋贵们。虽然其中许多门庭都已冷落,不是爵位成了摆设便是已经被贬斥为庶民,时至今日,燕京中的世子爷,其实不算太多。
可这也不少。
何子明一时之间也不知他到底是哪一家的,却还是坚持自己的说辞:“便你是皇亲国戚,也不能栽赃陷害,罔顾人命不是?”
赵瑞挑眉看他,身上的戾气瞬间往他身上砸去:“谁说不能?为了你这个案子,本世子跑了一整日,累得不行,饭也没吃好,竟然连曲都没空听,心里很是不爽。”
说这一句的时候,赵瑞浑身都是漫不经心:“可你不懂事啊,本世子都查到了你,但你死不承认,不承认也就罢了,你还敢威胁本世子。你以为本世子是吓大的?”
“你说,若是本世子现在就把你勒死,再弄个畏罪自杀的现场,然后找人,”赵瑞顿了顿,随手指向白图,“就比如我这个笔迹大师,模仿你的字写一封遗书,把近日你犯下的全部罪行全部招认,说你昨日在金顶山冲动之下杀了阮林氏,然后昨日深夜又袭击阮大,意图杀人灭口,你说我给你安排的好不好?”
何子明心中剧震。
若是赵瑞真的出身皇族,他为了办好案子,博得好名声,如此而为最简单不过。
何子明的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你胡说!在场如此多仪鸾卫,他们不可能替你卖命。”
人人都知道仪鸾卫是圣上的亲卫,他们是圣上的爪牙和眼睛,不可能为外人卖命。
何子明没有一下子被赵瑞唬住,说明他这个人心智坚定,确实不容易为外界所动摇。
赵瑞可不管这
个,他扫了一眼赵和泽,赵和泽立即领着一半的属下给赵瑞单膝下跪行礼:“但凭世子差遣。”
赵和泽是赵瑞的亲卫,是赵王府的府臣,只听令于赵瑞一人,当然说跪就能跪了。
何子明:“……”
谢吉祥:“……”
谢吉祥都觉得这场戏演得太足了,以至于何子明现在都已经有点精神错乱,一时间不知要如何辩驳。
赵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打击他的心,让他对现实产生误解,以至于最后精神崩溃,把一切都说出口。
这是除了严刑拷打之外,最有效也是最快捷的手段。
在仪鸾卫的这两年,赵瑞简直脱胎换骨,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逢场作戏,也渐渐学会了如何对外人笑,学会如何利用身份达到目的。
对于一个仪鸾卫而言,能办成事,办好事,办快事,才是合格的。
没看四周的前仪鸾卫们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还随着赵瑞的话随时做拔刀的动作。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果然赵瑞这一恐吓,何子明立即就有些慌了神智,但他还是咬死不肯说自己动手杀过人,只是强撑着瞎嚷嚷。
“你们不可以杀了我,孙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瑞挑眉:“孙家?同兴赌坊?”
何子明立即闭嘴了。
赵瑞敲了敲椅子扶手,白图适时开口:“回禀大人,属下已经查到何家的易安斋一直与同兴赌坊有合作,长期给其提供特制牌具,以让其可以长期欺压百姓,欺骗百姓陷入烂赌,最终家破人亡。”
赵瑞:“哦?”
何子明:“你胡说,外人不可能知道……”
赵瑞:“哦。”
何子明粗粗喘着气,这一刻,他真的慌张了。
他与同兴赌坊的合作,或者说何家与同兴赌坊的合作已经三十年,一直以来,外人从不知他们家的根底,以为他们只是燕京中最普通的一户木工坊。
但私底下,何家少数人掌握着替同兴赌坊制作牌具的手艺,以此敛财。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出过事。
可是那串该死的佛珠却丢了!
何子明实在也想不透,自己到底是在哪里丢的,在寻找了好多日之后,他终于放弃,偷偷又做了一串相仿的充数
。
这是他家用来展示的祖传手艺,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他这一串新的佛珠不能快速包浆,他就只好跟同兴赌坊说佛珠被他夫人拿去礼佛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一个粗鄙的妇人身上看到那串佛珠。
看到的那一瞬间,何子明的心里就再也想不到别的。
不能让外人知道,也不能让佛珠再流落在外。
明明是在佛音环绕的金顶寺,可他的心却陷入泥潭中,等他回顾神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人也已经回到了易安斋门口。
其实他们这些个熟客,都知道苏红枣家里有个阮大,也派人查过阮大的底细,等到何子明在易安居自己的书房里冷静下来,他就把前因后果都推敲清楚了。
这一串佛珠,一定是他去找苏红枣的时候,被阮大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