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里,两人并肩走着,步子不疾不徐,雪花落满肩头。
桑陌说:“你知道的,我是艳鬼,那天晚上……只要是个男人,我都可以……”
空华说:“我知道。”
后来,桑陌又说:“你在那里等了我久?”
空华说:“从你出门开始。”
南风在城中张员外家寻了份差事,教他家的小公子念书,活倒是清闲,只是常常回不了家。空旷的晋王府大宅里只剩下了黑白两人,冬日的夜里,越发显得清冷。空华手托腮,兴致盎然地瞟着桑陌:“这回你不担心他再被女鬼拐了去?”
坐在对首的桑陌睨了他眼,闲闲地剥着手里的核桃:“你不是派夜鸦跟着去了么?”
空华笑而不答,这只艳鬼,嘴上说得轻巧洒脱,实则,南风的衣衫中缝满了他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符纸,黄表纸、朱砂印,莫说是寻常鬼魅,就是山中修行了千年的精怪,想要近他的身,也要费番功夫。亏得南风出门时,他还能装出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连句“路上小心”都懒得吩咐,其实那个最在意南风安危的人就是他。
桑陌见了他的奇怪笑容,忙扭头,撇嘴道:“我从前欠了他的。”却不肯说。
空华也不勉强他,执起桌边小暖炉上的白瓷酒壶将他身前的酒盅斟满:“我从未与人单独对饮,你是第个。”
桑陌举起酒盅饮而尽,红艳艳的暖炉旁,苍白的脸上竟晕开几分暖色:“和我同桌对饮的人了去了,你不是第个。”
“那就说说那些人,兴许我我能告诉你他们现在在何方。”清澈的酒液从细细长长的壶颈里流淌而出,撞到了小瓷盅里就发出“叮叮咚咚”的圆润声响。对座的男人今夜格外的平和,黑色的长发简简单单地在背后挽起,些许发丝掉落在额前,隐隐约约遮挡住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睛,连那身死气沉沉的黑衣都在酒气和暖意里融化了,头次那么清晰地看到他衣襟上暗色纹样,居然是卷云纹,同自己身上的模样。
眼角瞥到花架上的那盆水仙,也是他买回来的,开始时还是颗颗蒜头似的东西,现在绿色的叶子抽得高高长长,顶着头黄蕊重瓣的白花,小小盆,熏了屋子馨香,清淡冷冽的味道钻进鼻中,心神也意外地被抚平了。
桑陌吃着碟中的核桃,灰眸中泛起几抹亮色:“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在哪儿。”
空华举杯向他敬了敬,艳鬼的话匣子慢慢打开。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朝中不得不亲近的那些官员而已,喝的是上好的花雕,说出口的是不痛不痒的客套话。推杯换盏中,不知不觉脸上就烫了起来,再定睛看旁人,俱都面红耳赤仿若关公。赶紧从袖中把东西掏出,或是银票或是古玩或是珠宝,有时还会在门外早早安排下几个美姬,总是可着对方的心思来,那边也就半推半就地受了。后来,的是旁人来巴结他,银票、古玩、珠宝、美姬……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笑,真是的,这些哪里合他的心思了?
说着说着,几杯暖酒入肚,桑陌的神色越显安闲,空华笑着问他:“那些美姬你收了么?”
“收了。”艳鬼斜过眼睛,咬着杯沿的嘴角边弯出个月牙似的弧度,“挑了几个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