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喜觉得两个表姑娘虽说是庶出的女儿,可到底也是出身在高门大户,远不用对林月芽这样客气,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可一时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林月芽也觉得二人过于热情了,可随后想想,李老夫人待她那样好,她教养出来的女子品性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就算是真如碧喜所说,那也无所谓的。
早在郡主还未来的时候,碧喜就同她念叨过后宅的那些事,林月芽一听就觉得头疼,她自觉没那么多心眼,若是真有那样一日,铁定早早就被人框进去了。
如今正好,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离开了,至于李萧寒的这几个表妹,愿意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见她不语,碧喜也只好不再说了,她将剪好的窗花涂上浆糊,拿到窗前开始比划,“月芽你抬眼看看,我把梅花这张贴这里如何?”
林月芽抬眼看去,又用手向左边指了指,碧喜按照她说得挪动,最后两人都很满意,这张精美的梅花便贴了上去,碧喜将窗户打开,在日光与寒风的相衬下,那梅花活了似的。
碧喜对林月芽的赞美从来不藏着掖着,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林月芽有多好,她看到春萝抱着一堆东西从院里走过,就赶紧冲她喊:“春萝姐姐,你快看看这张窗花好不好看啊?”
春萝停下来向这边看,笑着点头,“甚是好看,林姑娘可是答应过我了,要做个小像给我呢,待会儿我忙完了过来取哦。”
林月芽在屋里听到,笑着将手里东西放下,也来到窗边冲春萝打了个招呼。
重新坐回去时,碧喜噘着嘴将窗户放下,林月芽知道,她也想要小像。
午膳的时间就要到了,林月芽将手里最后一张红纸剪完,递到碧喜手中。
碧喜看到这张栩栩如生的小像,兴奋地合不拢嘴。
二人一起将屋里的纸屑收拾干净,最后碧喜又从桌下捡起一张红纸,这应是开窗户时被风吹落的。
林月芽不喜浪费,她又拿起剪刀,思忖着再剪个什么的时候,眼睛无意间扫过妆台上的首饰盒。
她也不知怎地,在此刻脑中竟出现了李萧寒那张冰冷的脸。
林月芽脑袋一热,鬼使神差就剪了一张李萧寒的小像。
碧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站在她身后只看了一眼,就猜出这张小像是谁。
“你是要送给侯爷吗?”
林月芽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剪刀差点就将手指剪了。
碧喜连声道歉,林月芽心不在焉,李萧寒这张小像只剪了面容,脖颈处还未仔细修剪,她现在不想剪了。
剪了又有什么用,还能真的去送给李萧寒不成,上次的荷包就惹了他不悦,若是在看到这小像,指不定又要说什么难听话,她不想出力不讨好,给自己平白添堵。
春萝在窗外叫她:“林姑娘。”
林月芽将小象随意往桌上一放,起身过去开门,却不知小像挨在她的袖口处,同她一道出了门。
春萝看到自己小像时满心欢喜,临走时又嘱咐她道:“这两日瞧着要变天,我下午再送个炭盆过来,你夜里将门窗可都要关紧了。”
正说着,身后就来了一阵寒风,吹得两人睁不开眼,林月芽抬袖遮住脸颊,待风停下,才又放下手臂继续同春萝说话。
而那张小像,随着那股寒风在空中打旋儿,渐渐飘远。
林月芽回到屋里,看到桌上的小像没了,她四处寻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
罢了,看来老天都觉得她不该剪的。
主屋里,李萧寒看完暨县那边的暗探送来的消息,将字条拿到烛火上烧成灰烬。
他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想散散身后烧纸的味道。
一开窗他便看到了林月芽,她正站小屋门前与春萝说话,风来了也不知往屋里躲,就那样傻乎乎站着拿衣袖挡,简直蠢笨。
他看到她抬袖的同时,一张红色的花纸随她动作向这边飘来,待飘至面前,李萧寒顺手一接,将那花纸握在掌中。
他垂眸看去,唇角在不经意间微微抬起。
确有几分神似,却不如他样貌俊朗,还有这脖颈,简直粗如山猪。
竟将他剪成这么个样子,是该好好惩罚一下。
只是今晚不能管她,李萧寒目送林月芽回屋,这才将窗户合上。
李萧寒连夜出去,待第二日夜深也未曾回来。
林月芽见他房子一直黑着灯,便也早早歇下,不与李萧寒纠缠的日子,她每次都睡得很好,今晚睡得格外沉,沉到整个身子腾空也没有醒来。
待她迷迷糊糊听到耳边传来车轮滚动与马蹄奔驰的声音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林月芽猛然坐起身,惊恐地看向昏暗的四周,还未来及反应,一张大手就按在了她的肩头上。
林月芽无声地抽了一口冷气,待回头看到是李萧寒,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这是一驾用于赶路的马车,车顶上挂着一盏小灯,在马车的颠簸中忽明忽暗。
这不算宽大的马车里,还放着张巴掌大的小桌,靠近最里侧,是一张窄小的床板,林月芽此时就坐在床板上,身上还盖子一张棉被,李萧寒则坐在她身侧。
林月芽疑惑地看向李萧寒:侯爷,我怎么在马车里?
昏暗中李萧寒面无表情地回道:“带你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