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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间张铁成已经派人把信送到了徐家,给徐家下了最后通牒,若要徐老爷平安回去,也得拿粮去换。但要是徐家不肯,那三天过去后,不说徐老爷的命保不住,下一个轮到谁身上可就说不清了。
如今徐家只剩下小少爷徐春林和徐老太太,大太太三人当家。大少爷离开时说是要投笔从戎,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听他同学猜测隐约是投身了共党。三姨太在徐思明的白事办完后就回了老家,还把二少爷一块带走了,说是觉得在汇城住不安生,回乡躲战去,不会再回来,要是汇城起了战火,便可去乡下找他们团聚。大太太给封了厚红包,准许他们回乡。
徐思德被张铁成抓走后,徐家说是只剩下孤儿寡母也过得去,只有这几年在外跑商的徐春林和徐老太太了解徐家米行布行的事务,大太太只两眼一抹黑,躲进房哭了个昏天暗地,下人个个都心里惴惴不安。
老太太前不久大儿子才遭难,这会儿又得知仅剩的二儿子被掳了去,头天晚上一宿没睡着,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把徐春林叫到床前交代,张铁成要多少便给他,家里的铺子就送给底下的掌柜,等徐思德被放回来立马就收拾东西去乡下找三姨太。
徐春林只好领命,把仓库里的屯粮一并给张铁成送去。只是张铁成摆明了要把徐家吃干抹净,过后也只剩下全家逃命一途,这样看来三姨太倒也颇有些先见之明。只是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徐思德能不能放回来还是两说。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姜士亭在外面的军队和城里的接应里应外合攻破了城门,逼得张铁成的军队狼狈撤退,汇城便由姜士亭的军队驻扎进来接管。
攻下汇城便等同于攻下了张铁成的总部,张铁成匆忙往西北方向转移,且战且退,不知多少士兵偷偷解甲归田,再不然便随便找个村子落脚也好,一路上丢了不少人。
这事发生的突然,想来张铁成也没想过姜士亭的人是怎么混进城的,他早就封锁了进出城通道打算缩在这乌龟壳里打持久战,向徐家要粮正是这个原因。如今徐家粮收齐了,张铁成却跑了,仿佛狂风过境的指挥部里没人接待徐春林,等到张铁成的人都已经跑光,徐春林这才发现徐思德没被他们留下来。
徐思德下落不明的事儿徐春林没敢立时回报老太太,带人找遍了可能关押徐思德的地方,一无所获才赶回家。可不想张铁成临逃走前让人到徐府传话,说是仰赖徐家关照害得汇城失守,气愤之下以杀徐思德泄愤相报。老太太听了这话,眼瞅着徐思德和徐春林都没回来,以为又重蹈了大儿子覆辙,还白白送徐春林羊入虎口,短短两个月便家破人亡,在榻上晕了过去。等徐春林到家时,就听见晴天霹雳的消息,老太太没了。
姜士亭带着军队进驻汇城时,徐春林正给老太太和徐思德办白事。徐思德尸骨无存,就往棺材里放了几件衣服停在灵堂,等挑日子下葬。姜士亭派人来慰问,就是要给徐春林吃定心丸,让徐家在汇城安心留下,等他们接管了全城,把原本的生意再操持起来。徐春林一面顾着操办丧事,一面安抚大太太姜士亭不像张铁成土匪作风,更讲道理,徐家也算挺过来了。哪成想大太太一时想不开,又在灵堂棺材边上上吊,也走了。
偌大的徐家,只剩下徐春林一个人。
随着汇城从腥风血雨中再度平静下来,城里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徐家还是整个汇城明面上最富贵的人家,年纪轻轻的徐春林成了徐老爷,有姜士亭给他保驾护航,更借了亲卫给他做家兵,于是守着万贯家财也不上心,像是已经看破红尘,现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不时喊戏班子去家里唱戏。于是传出来徐老爷在院子里养了个美人日夜宠幸,又有说是强抢了良家男子圈禁的,却没人见过那美人有多美,只道美人是徐老爷曾经亲口说的。
……
徐春林从后院池塘里钓鱼回来,归鸿还在屋里生闷气。
一直跟着徐春林的小厮玉童帮徐春林换衣服,归鸿就坐在床上看着,一言不发。
徐春林脱了藏青长衫,换上一身月白的绸缎长衫,坐到归鸿身边,归鸿又扭头不看他。徐春林冲玉童挥挥手示意他离开,玉童自觉给他们带上门。
还是徐春林先软化下来,伸手盖在归鸿撑着床的手上,与他十指相扣,无奈地开口道,“归鸿,我这的确是为你好。眼下我和姜士亭交情尚好,但也不得不防着他像张铁成那般抓人去当人质,你现在住我院里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往外传我是你养的男宠,不许我见人,这与囚禁我有何分别!”归鸿猛地甩开他的手。
“当然不同。”徐春林干脆搂住他的肩膀,侧脸埋在他脖子里,一边亲他衣领间露出来的雪白皮肤,“囚犯哪比得上你吃好喝好,想男人了还有男人围着你转。”
归鸿脸上一红,刚升上来的怒气被这一打岔也下去了些许,“说的什么荤话。”
“咱俩之前一年中也难得能做几次,现在好不容易能开荤,自然说的都是荤话。”徐春林语气轻佻,脸上却不再是以前嬉皮笑脸的表情,嘴
', ' ')('角上扬,眼睛却不笑,归鸿就觉得他这话并不真诚。
“你要是放我离开,我躲去天涯海角,也没人能找到我,不是更安全?”归鸿道。
“到处都在打仗,你能去哪?”徐春林不悦道。
“这不消你管,你只要告诉我你放不放我走。”归鸿皱眉。
“你连去处都没想清楚,我更不可能放你走。”徐春林冷声道,“好了,莫说了。你就在我这儿安生住着,过几年时局稳定了,你要找个世外桃源去,还是光明正大地留在徐家,我都不会阻拦。”
“那……那你也不该传我是你男宠。”归鸿气势弱了些许。
“可若是讲远房亲戚,同窗好友,又哪有成天和我同住一院子却不出来见人的。你若是能想到合适的身份,我自然可以给你重新安排。”徐春林道。
归鸿怒气又上来了,“说到底你还是想把我像囚犯一般关着。”
“你真是……不讲道理。”徐春林叹了口气,也不愿再徒劳争辩,原因他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你原本也不喜与人交往逢迎,现在不是正好?噢,我明白了,你是担心我会假戏真做把你当男宠看待?”
归鸿一时语塞,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有一股子怨气在心里最为清晰明了。
于是徐春林柔声安慰道,“好啦,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哪会做那等负心汉。好哥哥,你不要计较那些虚名,就会发现在我这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徐春林见归鸿不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只是一时别不开面子,又道,“今晚姜士亭要来,你要是不想被看见,就好好待在屋子里不要走动。即使不小心让他看见了也无妨,他是汉城人,之前没见过你。”
说完,徐春林又出去了,留下归鸿一个人在屋里百无聊赖,终于想起可以干点发呆以外的事情,在小榻下找着一本书,翻开却是配有男男春宫插图的话本。
归鸿一边气得面红耳赤,找遍了屋子也再没别的书,又拿起来控制不住地往下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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