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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凤酒仙(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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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酒仙,二楼。

褐衣小二揣着账本,毛笔在上写写停停,正与一位曼妙舞娘的妖艳女子同行。

小二边走边劝导道:“姑奶奶,铜牌的娘子都满了户了。人手告急,您就放下点尊,去这二楼厢房一趟,这不也是给少爷个脸面嘛!”

舞娘撩拨了额间细发,笑声道:“姑奶奶我可是银牌才能有那个皮面相见的人。铜牌我哪想去呀?不妨告诉你,要不是看在少爷的面上,我呀,准扒了你的皮。”

小二欸欸地应声,心中不大舒服,却也看在这紧缺人手的份上不与争执:“姑奶奶,您这可说的太对了。您说少爷遇见您,这得是多大的好运气嘿。”

舞娘听这奉承哼笑一声,推开了厢房的门,门上金铃叮叮作响,其间却空无一人。她怒道:“你在耍我?”

小二也愣了神,在房内四处巡查了一番,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奇了怪了!他可是亲手将二人送来的!

“好呀,你还学会骗你姑奶奶了,”舞娘手叉着腰,晒了他一眼,用着尖利的指甲在他额间轻点,是威胁的意思,“我要去少爷那告你一桩!”

一扇扇的石门开合,一个个更加令人愤怒又震怒的虐貌出现在眼前。被剜了双乳的女子、只余下一张嘴的男子、被火熏火燎到双臂露出焦黑臂骨的老翁老妪,有些地上还零落散着断手残趾……

除了第一间,后面的石室受刑者都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还有一间石室储存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上置倒刺的马鞭,用人骨制成的锤柄、还带着猩红血气的十指竹夹、各式或锋利或粗钝的烙铁……

二人还要再开这石门下去,身后却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一句“少爷”将二人的动作全然刹住。

燕征瞬间紧绷,左右探察有无可避的障碍物,只见到唯一可躲的圆形隧洞。容不得人犹豫,他一把拉住卿怜雪,二人一前一后地遁入其间,接着再将圆形石门紧闭。

奇怪的是,在外面难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可在这隧洞里听到外面的声音却是清晰无比。

“少爷,一间的死了去了,您看是不是……?”

万世昌接着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死了就晚些再扔了,换些能扛得住得来。这些日子送来的真是一个不顶一个了。”

“是,遵命。少爷,还有一事……”

“说。”

“银娘说今日来了两个铜牌的,在二楼订了间厢房,去时又不见了人影。盘问了入口处的看守,说是这俩人没有出去,小的是怕有人混了进来打探消息。”

万世昌嗤笑一声,“长什么样?”

“都是两个清秀的书生!”

两个书生,铜牌。万世昌想起了两人的身影,但这清秀二字可是跟那两个老东西搭不上边。

“既然没出去,就一定还在楼里边。给我抓,抓出来送石室里。”万世昌推开一扇石门道,“抓不到就你进来。”

那小从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声音也颤抖:“少…少爷!”

“滚,别扫了我的兴致。”

燕征附耳贴在石壁上听完了话,进来容易,出去怕是难了。

外面还有火盆烧炭足以暖身,现在这处却是分毫可供取暖的物件了。

地下阴暗潮湿又凉冷,这狭小隧洞只能勉强容纳下他们二人坐下,一屁股坐下去全是泥土,这处是未经填石和雕刻的隧洞。

他想起卿怜雪不久前还身如冰窖,脱下一件外衣披在卿怜雪身上,又抱着人温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冷不冷?怕不怕?”

卿怜雪没说话,只是静默地摇了摇头。但浑身有些颤,他也不知自己是冷得发颤还是心慌地发颤。

这天下有几成的人能见到这十八级修罗地狱般的场景?竟能让人只手遮天,在眼皮子底下撒野!

燕征只是抱着人更紧了些:“外面追捕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等会儿我出去再探探,我们会出去的。”

“你别怕,”他将卿怜雪的头枕到自己的肩颈处,安抚道,“你别怕。”

二人听着外面的窸窸窣窣和哀嚎声如坐针毡,这间圆形隧洞不像此前那些石室,没有足以获取到空气的地方,渐渐察觉到能获取的空气稀少。

燕征打算轻开隧洞石门获取些空气以便呼吸,可这石门却纹丝不动!

他用劲时也不敢加剧呼吸,这隧洞中氧气本就稀少无比,已然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却开不了分毫!

隧洞里黑暗,他赤手摸索着石门上的脉路。

不对!

这和他在外打开的石门有着致命性的差别——这石门没有拉手。是只能从外开,不能里开的!

燕征不信命的又试了几回,但获取更旷阔呼吸的路被彻底堵绝了。

这门从里往外开不了!

这几回将他的力气消耗了大半,他坐下轻轻呼吸,脱了层外衣,也愈发冷了起来。

卿怜雪主动往他身旁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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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摸他的额间。虽然刚出过力还发着热,但过个不久也要被这地底下的凉度所侵蚀,卿怜雪又将那件外衣罩回了他身上。

“我起先想的是在外可以随时召暗卫来援,可没想到这万世昌把这种地方埋在地下。”

明明生路全被截断,再没了退路。

燕征却扬着笑又拍了拍卿怜雪的脊背,道:“我不会冻死的,你倒是会先冻着。”

“说不定咱们真就死在这儿了。”隧洞里静谧到诡异,燕征道,“卿怜雪,你怕不怕死?”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隧洞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二人呼吸也越发困难。恍然一点水声滴下,在卿怜雪敏锐的耳间异常明了。

燕征想起上辈子他们二人也是共赴黄泉,又觉得好笑,兜兜转转这么一遭,结尾了还是他们两人同死。

燕征摸了摸鼻子:“咱们死也是做对儿亡命鸳鸯。”他躺了下来,张开手臂,想把人圈在手臂中,却在黑暗中摸不到卿怜雪这个人。

他还想着说些煽情的话令人涕下呢。

“卿怜雪?你在哪?”

这隧洞是斜下有坡度的。卿怜雪滑到最下,在狭小的隧洞里四处攀摸,四肢并用地爬到了隧洞末端。

他用手扣挖着泥,是泥泞、软趴的泥土。卿怜雪唤道:“快来。”

燕征也随着这呼唤移了过去,在漆黑一片里抓住了卿怜雪布满了泥泞的衣襟,还没等他问何事,卿怜雪就一把抓住他的手往泥土上扣挖。

“你看,”卿怜雪道,“外面是水源,这处应当是连着城外护城河的水!”

“你的意思是……”

卿怜雪用手挖着泥:“我们能出去。”

燕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从腰间别出一把银刃弯匕:“你别动,我用匕首凿。这儿太暗了,我怕伤到你的手。”

这么凿下去,等会儿就能连通到河水,燕征又问:“你会不会水?”

“半会不会…”都说江南人儿水性好,下得莲塘剥莲枣。但他不然,少时被管束得严,鲜少有机会能下水。也就造了个半会不会的果子出来。

燕征凿得快,又停手回到石壁处取了块石板递到卿怜雪手里。

“你水性不好,外面又不知是何水况。等我出去看看有无出路,待我一出去,你就用尽浑身力气堵住这块石板。我回来时就敲三下,你再打开,我会来接你。”

当然,如果外面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就是先死,卿怜雪在这隧洞里也能稍晚些随他去。

卿怜雪顿了顿,缓缓回了句:“好。”

燕征凿了个不大不小的洞,怕是过大的话卿怜雪压着石板堵不住。他拉住卿怜雪的手,在卿怜雪手腕上拍打了三下,而后屏住呼吸往外游去。

卿怜雪也掐好时机拿住石板抵住水流。

河水寒冷刺骨。

燕征猛地睁开眼睛探索着往上游。在水中若是要睁眼,就得先闭眼,再一鼓作气迅猛地睁开,而后快速眨眼,决不能犹豫。

他游的速度慢,一是在隧洞中并没先猛吸一口气再憋住,为的是卿怜雪能在隧洞中待得稍久些,现今只能靠着自己所能够的肺活量往上。二便是此前力气都花了移动圆形石门和凿泥上。

燕征结实的双臂在水中划动,随着水面啵唧一声,水花四溅。他窜出水面,左右观望着。

——是护城河。卿怜雪没猜错,这里就是护城河!

燕征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放下半分,在水面浮游着,再猛吸了一大口气,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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