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着暖香的暗室有些燥热,加上断断续续的琴音,李岫烦躁地将手中把玩着的玻璃珠子扔向下首端坐着的“琴师”。
韦奚的手猛地一颤,连着有些甲肉分离的指甲,和崩断的琴弦一起发出来沉闷刺耳的响声。他沉默了一瞬,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起身朝坐在软塌上姿容秾丽的华服女子行礼。
他垂首默不作声地轻蹙眉头,临安李氏竟出了位这样行事乖张的女郎,他倒是没觉出半分“重教守训,德业并举”的样子。
见他沉默不语,李岫眉间郁色更重。她生得清冷艳丽,不像是寻常江南女子将风情蕴藏在眼波间。她不常笑,便是笑也多是冷冷地带着些讽刺的味道,和她交谈的人很少能面无忿色地撑过一炷香。照这么说的话,韦奚也算是一个了,毕竟他弹了一夜的筝,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
“今日就这样吧。”李岫恹恹地揉了揉太阳穴,堆积在腰间的绸缎随着她的起身从容地散开,曳地的裙摆轻晃,动作间带来一阵菩提香。
这倒是怪了,她也会信佛?
跪坐了一夜的双腿有些不听使唤,本来想做足礼数再作个揖,没想到却径直向前倾倒,韦奚本能张开双手抓住什么,摔在铺着软毯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以及从指缝间流过细软丝绸的…撕裂声,他看着手中不小心扯掉的一小块布料,面上有些赧色,嗫嚅了几声歉意。
李岫转身看他,却仍旧保持下颚扬起的弧度,她长而浓密的双睫垂下,落了眼下一片阴翳,而后撇开眼,未置一词,离开了白玉楼。态度轻慢,就像她将他从京都带到杭州那样。
韦奚忘了起身,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才发觉原来屋内早就浸满了她的檀香。
他和蒋煦确实没料到李岫行事如此张扬,直接向教坊司将他要了过来,虽说贱籍还在,但顶着个四皇子未婚妻的名号还如此作为总归是不妥的。
不过也好,他本就是要来南方的,李岫倒是给他们行了个方便。
他起身从博古架上取了金创药,面不改色地洒在血肉模糊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