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他又是一拜,“我当日也是高烧不退,徐大夫妙手回春,临走还嘱咐他们喂我寒凝草茶,这些点滴鹿鸣不敢忘,都记在心里了。这次从昆稷山出来,一路荒山野地,我都以野菜充饥,偶尔瞧见这种草,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知道这是能治病便留下了,说起来还是得亏了徐大夫。”
他赞许地点点头,对他徒儿道,“你有人鹿公子半分细緻灵慧,为师就能省不少心了。”
那少年瘪了瘪嘴,看上去颇不服气,却不敢与师傅顶嘴。
“徐大夫过誉了,”我心中更担心阿縝的病情,“我之前见他身上伤口触目惊心,实在忧心。”
“这一点鹿公子不用太过担心,那些伤看起来严重,但只是皮外伤,以霍校尉这样健壮的身体好好养个把月就没事了,照样生龙活虎。”
我呐呐地应着,可到底还是心疼,只恨自己没用,当时帮不上他的忙,反倒要他保护,若他没有我这个累赘,不至于伤重至此。
“他既已退烧,可为何还昏睡不醒?”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问题,若是你不信我师傅医术,你另请高明就是了。”那少年似有些不悦,瞪着我嘟囔。
我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大夫拍了拍我的肩,“霍校尉应该是在战场上奋勇廝杀,太过劳累,等他睡饱了自然就醒了,与伤病无关。你去陪着他吧,我就在外堂,若有事唤阿川就行了。”他那个叫阿川的徒儿跟着哼了一声,忙扶住徐大夫往外走,我还听到他小声地要他师傅警惕我这个昆稷山的囚犯是趁乱逃出来云云。
我返身坐回阿縝的身边,他睡得很熟,根本不知我就在他的旁边,他体内的药性慢慢散发出来,额头上爬满了汗,我用袖子轻轻拭去,为他掖好被脚,连着被子一起抱住了他,覆在他的胸膛上,那鲜活的生命与热度让我无比感激这一切,我颤抖着吻着他,反復地确认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我的阿縝还好好地活着。
也许天亮之后我就必须离开,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像过去的任何时候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