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余光捻灭。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信么?”
邹娥皇说:“我不信,能忍过几千年修真岁月,能忍过渡劫神境,能与天对打的飞升者,居然会被时间打败,因为寂寞而向下求索。”
“还有一点...”女子的声音被放的很低很低。祂瞪大几百只眼睛,努力辨识清楚邹娥皇即将要吐出的字,却忽的只看见了剑尖。
黑漆漆的剑,从中向它劈去,下手的人快准狠,就像是很多年前的祂自己一样。
“还有一点,”邹娥皇畅通无阻地持剑穿透了那片透明粘稠的磅礴之物,转身别头的时候,被她穿过的洞又开始了慢慢的挪动缝合...呵,果然和她在密州经历过的异目相比,本体的祂更加的难打。
“我不信,我穿书来这个世界,天道为我设下种种坎坷,那所谓命运的主角方半子,要拿我蓬莱补天,竟只是为了对付一个一己之私欲的神——”
“什么狗屁的一人之念,可覆天下。”
“我不信。”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
但是在场的众人几乎都能听清。
持着神华剑与祂在内围决斗的宴霜寒剑光愈密,用红绫与无数紫针绊住祂西侧的尹月也抓住了这几息,攻势加快。
忽然,粘稠的异目再度开始流动,就好像是为了印证邹娥皇的话一般,不过是祂的一个举动,剑皇的剑脱手、骄傲的红绫折断...此起彼伏的哀嚎与尖叫响彻在邹娥皇耳畔。
祂在微笑。
如果这东西有唇的话。
“你不信,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站到过这个位置。”
祂用一种很魅惑的语气道:“你想想看…”
阴风在她耳边侧侧。
“当你到了我这个位置,救世和灭世都在一念之间,天下苍生不过是蝼蚁,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个时候,你就会明白,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感受更重要的。”
“你觉得不对,只是因为你还把别的人,当做同类。可实际上,人与妖何异,妖与人又何异。”
“只有你觉得重要的,才该是重要的。”
祂叹道:“这就是为何人人都想成仙做神。”
邹娥皇面色不变,只是须臾出剑,砍掉了在过程中祂一直妄图触碰她的异目。
她背后,忽地有人低笑了一声。
“错了。”
容有衡一只手撑地侧滚,躲过了异目的攻击,清俊的面容已不复存在,右眼已是一层薄薄的白瞖,如罗刹恶鬼。
“不好意思,插一句。”
容有衡礼貌道:“这位,神…真神?假神?算了不重要了,你难道以为,此方天地——”
“只有你飞升过么。”
…虚空里,膨大无数倍的祂无聚无光的几百双眼珠猛地一缩,锁定了地上那个吊儿郎当的青年。
“你、说、什么?”
“本君说,”容有衡提气而起,眉眼洒落,位于邹娥皇身后,双掌一并,复杂繁琐的道文凝聚在双掌之间。
他将浑身上下的灵气推给邹娥皇,咳出了一口长血后才懒散地抬眼。
“此方天地,不止只有你一个人飞升过。”
“登天门的时候,飞升者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破界飞升,成为如你这般的神。一个是若有未圆之心愿,那么便舍三魂六魄于天道,断往事绝来生,换一个从头开始的可能。”
祂沉默不语。
这样反常的态度,无疑是在给众人证实容有衡说的都是对的。
“你又想成神,又想他们活下去,又想什么代价都不出,这个世界哪来这么好的事情?”
只听这男子低笑,嘴角伤口撕裂。
虚空里,祂听了很久后,终于发出一声困惑的轻叹:“可你重活一世,又改变了什么,一步步节奏被打错,不还是要逼到这种地步。”
容有衡亦奇怪回道:“谁跟你说的,重生者就一定要为救世而来吗。”
容有衡:“这一辈子——”
他捂住邹娥皇的耳朵,狂风吹起他的墨发,笑得无不春风得意:“我师妹于人前救世,而不是于人后无名,与本君而言,就值了。”
哐当。
邹娥皇握剑一向稳当的手,忽地一颤。
…
“是时候了。”
蓬莱道祖望着天际连绵不断的雷雨阴云,忽地一笑。
“裁决者与周平下完了那盘棋,周平恨也好,贪也罢,他这人总该有一点愿赌服输是对的,他既然被压住了,你我也可离开这两座压着的岛与舟了。”
五千年前,人们知道周平上了蓬莱岛,却忘了周平也去了昆仑苦舟。
阴山剑尊守门之后,算上邹娥皇一共放了五人闯进昆仑舟。
而阴山剑尊守门之前,看守昆仑舟大门的是无眼剑侠,三百六十剑,剑剑无影踪。
而无眼剑侠只让一个人闯进过昆仑舟。
——周平。
他与道祖论道时下了一盘棋,人都道他论道输了,却不知他棋赢了,更殊不知他与剑痴出名的昆仑老祖也下过一盘棋,也赢了。
而这两盘棋的要求,就是制约着这两人,一个不得出天上仙岛,一个不得出地下苦舟。
在当时的年代,周平治住了两个最厉害的人,天下由谁做主,可想而知,这才有了后来的抽空帝王须,泼墨天道,改皇运。
此刻,昆仑道祖传音与夜自咎道:“你磨了几千年的剑,做好准备了么?”
雷声滚滚,死海绵延的另一段,夜自咎说:“嗯。”
剑修老祖抬手。
死海震荡,龙宫龟裂,万丈海浪平地起,波涛汹涌间,夜自咎别了昆仑苦舟仅有的一颗桃树上,唯一的一根桃枝。
桃枝含苞欲放,还带了点凝聚的露水。
他没有用他的本命剑。
都说剑在人在,但是昆仑的这些剑痴,临到赴死之刻,是素来舍不得用本命剑的。
“走罢。”
夜自咎对云无心道。
“且慢,”云无心摆手,“老道还有一句话没留。”
鹤发童颜的仙人笑眯眯地回头再望了一眼蓬莱岛,然后做了一个手势,被万众云托起在天上的蓬莱岛轰隆隆地落下。
如今即已决定要走了。
拘着这些娃娃这么* 多年,也该让他们入世了。
而后蓬莱道祖又打了个响指,身上的黑色道袍内衬里金光一闪,云无心整整齐齐地取代了二十年前的容有衡。
“诸位道友,临别无所赠,只有一言,尔等听好。”
“凡入蓬莱者,不可被虚妄所迷,倘若不知路在何方,那么就去问——”
“心在何方。”
慈祥的老者声音响彻天地之间。
…另一边,邹娥皇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扛着剑的身子一个踉跄。
“师父——”
“师父!”
异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