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个单挑出来都像极了李三头上的绿苗, 合在一起又像极了妖族里流传的那张祈神图。
大壮扯嘴,阳光下,日头照在他宽厚的脸上, 黝黑皮肤下浮动着青色血管, 形如鬼魅:“妖族既然已经来了,那么祭品也都该进来了。”
“是, ”隆子鼻翼上的麻子随着呼吸一耸一耸, 语气淡然而讥诮:“妖族的向来脑子不好,以为祭品是那群被圈养的人,但幻海天缺的一直不是人血,而是妖血。”
大壮嗯了一声:“所以,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了。妖族人族亡灵, 以及天道都混进来了,神主降临, 就该此刻。”
隆子看了他片刻,忽然问:“可是神主降临, 秘境绝对不会再有活口,邹女仙怎么办——”
大壮抹了把汗:“我把族谱施了障眼法,谢霖以为他换的命是他哥的,但其实上面的名字,是女仙的,有族谱在,她和我们都会活下去。”
风吹起大壮额前的碎发,他竟从将族谱给邹娥皇之前,就算到会来搏命的谢霖。
隆子想了想,又问:“小翠呢?”
大壮耸了耸肩,“理她作甚,女大不中留,据说是追着什么踪迹跑了。”
他顿了顿,笑了下:“约莫还记恨着你当年拦下她与那剑人私奔,可我们一出幻海天,便是灰飞烟灭,她又不是不知。”
“我们能活着,全赖于神主。”
隆子并未回答,心里想的则是:
神主要降世,
众人猜的并没有错。
幻海天当年确实是出过飞升的神的。
所以才有了秘境里这些人,他们在天道的规定下已经与死人无异,但是因为神的庇护不死不灭。都说阵法是神在人间降临的渠道,那么幻海天本身,就是一个巨型流转的阵法,它灵气干瘪,正是因为供给了阵法日常维护,而死在这里的修士,也都是以村民为媒介奉献给了神。
现在轮到妖了。
高高的锄头挥起,锋利的锄具砍向一片绿芽,几十米开外窸窸窣窣的草丛里,先是冒出了两个毛茸茸的耳朵,接着就是十几名豹妖一起窜出,李三蹑手蹑脚地跟在豹妖身后颇有做贼感。
按理来说,久俊一死,妖族没有伪装的机会,是进不了这秘境的。
或者说,久俊一死,妖族就不会信莫名其妙的神,也就不会花大价钱潜入幻海天。
但是...李三瞥了一旁的豹子妖,心情复杂,没想到这个奸佞之相的豹妖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在树倒猢狲散的情况下,不仅撑起了妖族日常,还坚持要为妖王报仇,甚至不惜动用妖族最后一片菩提叶,将众妖将送到这片秘境里,追杀邹娥皇。
“大王,根据追灵花的指引,那个女人离我们不远了。”
李三不情不愿地拿过追灵花对着阳光一晒,接着豹妖就看见李三极其拙劣表演手滑,将追灵花踩在脚下碾成尘。
豹妖:…
“没关系大王,追灵花在妖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臣这次带了一乾坤袋的。”
李三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觉得喉咙被扼住,一股揪心的痛从头顶的绿芽发出,直抵他的心肺,他掐住脖子啊地一声半跪在地。
远处,锄头落地。
连绵的绿草被连根斩断,大壮舒出了一口气,身边的隆子却忽然咦了一声。
“不对劲。”
满脸麻子的隆子眯起了眼睛说。
与此同时,邹娥皇用力一拉,终于抽出了被容有衡握住的手,她来不及和容有衡解释,就先跳到了半空里,被族谱撑开的剑气并未消散,而是空中翻转,逐渐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飙风。
邹娥皇沉气,双手手指骨节分明,将由剑气形成的飙风骤然撕开。
半虚的魂体在狂风中怔怔抬头,与高冲俯视的姑娘对望,看清了她眼底的淡漠,就在那一秒之间,一直玩世不恭的谢雩面上血色尽退。
“邹小黄,”他仰头轻轻道。
怎么再次见你,我竟这般狼狈。
“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族谱即将合上的那片刻,谢雩撑开,那双俊俏多情的眼睛死死盯着邹娥皇。
邹娥皇:“没。”
她顿了顿,“我为什么看不起你?”
谢雩:“因为我为了活命不择手段,残害胞弟。”
“哦,”邹娥皇轻飘飘说:“那确实是有点看不起。”
谢二郎的心一抽抽地疼,如果魂魄有实体的话,他感觉自己像被人把心挖出来搅动。
“...站在我那个位置,你们蓬莱未必会做的比我更好,家族之下无个人,门派不过就是很多姓的家族罢了,归根到底都是利益的集合体...选择一个最有价值的人活下去,才是对的,不是么?”
“不。”
青度被越蓬盛撑着走了进来,她本就旧伤未愈,再加上刚刚她离谢霖最近,生机被影响的也最多,因而面色青白。
逾是白的肌肤,微鼓的青筋,才衬出了这姑娘一双剑眉,凌然若雪上红梅,轻不可折。
“你错了,谢雩。”
“我是蓬莱最贵重的一条命毋庸置疑,我的身上担着的是道祖祭天后的下一个万年,但是我的命不需要任何一个蓬莱为我牺牲。”
“相反。”
面色生冷的青度斩钉截铁道:“我的命之所以最贵重,正是因为我随时都可为蓬莱牺牲。”
“不只是我,七彩阁的尹芝,昆仑的曲青云,这天下任何一个宗门的大师兄大师姐,必然是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才敢立于众弟子前。”
“所以门派久存,世家必断。”
越蓬盛架着她。
湿意忽然进了他的眼眶,或许是风沙太大。
从小到大,越蓬盛和青度交锋过无数次,愤愤不平对方站着大师姐的位置无数次,但无论哪次,这个眼高于顶的少年,都不曾觉得青度不配位。
谢雩失了神。
随着族谱被合上后,这半透明的魂体也化作了族谱里两个鎏金的字,在满页宋姓里,张牙舞爪的一个谢字委实显眼。
邹娥皇视线一缩。
她目光停在那个名字那里良久,久到众人都对她侧目的时候,她才忽地用手指用力地摁了一下谢雩的两个字。
刀锋般的剑气将薄薄的一层纸墨刮平,谢雩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大放异彩,就先成白色的粉末,弥散于半空中。
但是谢雩两个字堙灭后,纸页并没有变回原来的空白,而是散开的墨迹重聚,像时间倒放一般,又浮现出了三个字的人名。
——邹娥皇。
容有衡看了眼师妹,却见她这一次下手更加的麻利,不消片刻,重新出现的三个字也被打散消弥。
好像她一点也不诧异,为何谢雩两个字消失后,会出现她的名字。
“看来,宋家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