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能叫我师伯?”
她掰着手指头算道:“青度叫我师伯是因为她是鱼澹的直系弟子,但是小越啊,你的师父不是容有衡的五代徒孙么,也就是说...”
“哪怕是叫青度,你也该叫师叔祖。”
越蓬盛头冒冷汗。
旁边一向不爱说话的青度忽然接道:“他叫过。”
邹娥皇哑然:“什么时候?”
青度想了想,“小时候。”
两人身后,越蓬盛弱弱道:“能不能跳过这个话题...”
小时候他确实叫过青度师叔祖,那是因为当时在一场比试里被这人打哭了,他气不过要去搬救兵,结果师父就把他压着给青度磕了三个头,让他喊对方师叔祖...
这么憋屈的回忆,让越蓬盛再不愿想起。
他目光一转,看向了姜印容三人,恨道:“那他们是算什么辈分?”
他真就不信了。
鱼澹那么多年就收过一个青度,邹娥皇李千斛更是从没有弟子,算起来他越蓬盛再追溯也是蓬莱道祖的七世徒孙,哪来那么多青度比他辈分大?
“呵。”
自几日前起目睹那蜻蜓点水的一吻起就格外沉默的姜印容,面对着这送上门来的出气筒,终于微扯了下嘴唇,恢复了些许活力:“算黑户,你满意了么,户口上的曾孙子。”
户口上的曾孙子?
骂他的?
越蓬盛脸色一抽,彻底蔫了。
合着就他自己辈分最小是吧。
青度目光一闪,忽然拍了拍越蓬盛的肩膀。
“干什么你?”越蓬盛受宠若惊,一蹦而起。
“提醒你,走路看路。”
青度淡定道,“我刚刚为你卜了一挂,今日你脚上有紫气。”
脚上有紫气。
还是说他有脚气?
越蓬盛愤愤不平,却听邹娥皇忽然接了一嘴道:“是该走路好好看路。”
邹娥皇轻描淡写:“我们第一年幻海天,就有个人没出来,事后也没有人找到他,就那么消失了。”
一阵凉风吹过,越蓬盛觉得有点冷,抱紧双臂。
“这个我知道,”谦立延接嘴道,他和孙峰贰虽平日里形影不离,然而两个人的性子却有一部分差距,譬如说虽然话都算不得多,可一个是真没话,另一个则是在等感兴趣的话题。
孙峰贰是前者。
谦立延是后者。
后者不止喜欢听一些奇闻八卦,还喜欢绘声绘色的讲出故事,上次编完戏曲之后,连姜印容都神色复杂地对谦立延说,那么多年,只留他当个看路的,真是屈才了。
“那是五千年前,有一新兴的宗门叫做泉宗,是昔年里一枪穿云的闽老祖所建,如果说剑是百兵之君的话,那么枪,就是百兵之王。泉宗在当年也还算强盛,只可惜毁在了——”
“那没走出幻海天的一人身上。”
“据说那人是闽老祖的得意门生,然而在幻海天之前伤了金丹,别人伤了金丹都是想用法宝补好,他不一样,非要重塑一颗,然后那几年修真界也穷,机缘也少,金丹的事情却不能久拖,幻海天秘境是他最后的期限。”
听到金丹这两字,越蓬盛觑了一眼青度,发现这姑娘喜怒不变。
“结果最后,就没走出来。”
“闽老祖痛失爱徒,走火入魔最后郁郁而终,其余的人又撑不起门派,泉宗自此没落。”
谦立延说到这才算觉得可惜,叹了口气,然后神往道:“传说里泉宗的枪下系的红缨与别个枪不一样,是拿自己的心头血炼化的,哪怕最后枪腐蚀了,人不在了,那红缨也不会褪色,就是不知道和东海龙族的枪比起来怎么样了。”
邹娥皇忽然出声回到:“泉宗的枪法比东海龙族的十三枪,好得多。”
“我见过。”
后者她虽筋脉尽断,然仍能走出龙宫。
而前者,那年就梗在她肩头,错一步就是血溅三尺。
要不然说活得久就是不一样,那些他们的传说,对邹娥皇而言也不过就是曾经经历过的一页篇章。
姜印容手指微点,神色平静。
很多年后,旁人提起姜英的名字时,邹娥皇...她也会这样的轻描淡写么。
几人又向前继续走,幻海天只开启一个月,他们需要尽可能地靠近内围,讨好村民,端茶送水,如果可以的话,各人还有各人的机缘。
想什么来什么
忽然,越蓬盛停了下来。
他踢到了东西。
如果在别的地方踢到了东西,大概两眼一闭迈过去也就算了,可这是哪儿,这是处处惊喜的幻海天啊。
之前师父说他气运好,果然不错。
还有青度,这丫头也没说错。
越蓬盛兴冲冲地去捡踢开的木棍,然而落到手里后掂了掂重量,才发现是一杆枪。
“咦——”
一杆被腐蚀到面目全非,连利刃都变得圆钝,只有一根系在上面的红缨,竟还奇迹般的鲜红如初的枪。
那红缨红地就像是一摊血迹。
越蓬盛一下子愣住了。
他骤然想起了刚刚谦立延讲的事情,然后下意识地一吞唾沫,不是吧,这么巧?他是什么天选之人吗?当初翻遍秘境找不到的人,就这么一下子被他找到了——遗物?
这丫也算气运?
“你愣在这里做什么,”邹娥皇拍了拍越蓬盛的肩膀,目光忽地一瞥,竟凝住了,凝在了那如血般夺目的红缨上。
“…”
“青骨枪。”
说什么就是什么。
泉宗的枪。
在这个秘境里,如果还有泉宗的遗物的话,只能是最开始的那次。
邹娥皇看着这面目全非的枪,就像是看见了五千年前的惊鸿一照面。
找到了枪。
那么枪的主人一定离这里不远。
邹娥皇的步子突然迈地极慢。
她好像确实老了,年轻的时候发现未知的丛林,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兴冲冲地扒开那些遮挡的枝叶,去看那些埋藏在时间里的秘密、机缘。
而现在,见多了这样的从林之后,邹娥皇逐渐明白,这个世界上从没有未公开的秘密,也没有保存完好的机缘,你能看到的大部分,要么是空空如也,要么是——
一架扭曲的紫骨,跪又跪不下,站又站不起,倒在事成之前。
修真界总是有这样硬的骨头,练了专门用来预防天雷的锻雷骨,最后却没有死在证道的天雷手上。
只死在了一个甚至都不会被收尸的地方。
“黄平忠。”
初识这个名字的时候,邹娥皇总以为这该是个憨厚可实的青年人,但见到了才发现最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人,此句果真不假。
一杆红枪尽逞风流。
然而现在,徒留的几块骨头,邹娥皇竟忆不起回忆里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