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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教授……”林生瞳孔地震,还用手掐自己的胳膊,良久才幽幽说,“不是做梦啊……”
这时此起彼伏却又惊魂未定的几声“祁教授”才传来。
四个人叫完一句祁教授之后鸦雀无声,倒是祁奕,很温和地笑道:“早。”
异口同声:“老师早。”
林生拽了拽我的衣角,挑眉苦着脸看我,等我一个解释。
“介绍一下,我哥。”我指了指祁奕。
林生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在那里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祁奕,最后还是没敢说话。
“各位昨天睡的还好吗?”祁奕把左脚从沙发上拿下来,声音还是很温和。
四小只纷纷点头。
像课堂上被抓包的小学生。
“不用拘束,喝点什么?”
“牛奶。”我说。
“好。”祁奕总算舍得起身,阳光穿过客厅的窗户,我的眼前明亮起来,原来他刚才,是在帮我挡光,怕我被阳光晃醒吗?
“其他同学呢?”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极了上课的时候抽查学生回答问题。
在林生旁边的男生推了推他,轻声叫了句:“学霸,问你呢!”
林生憋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脸都红了,我叹了口气:“他们可乐就好。”
祁奕向厨房走去,我也跟了过去。
我把厨房的门带上,然后祁奕一转身,把我逼在墙角,紧皱着眉头,低声问:“喝酒了?”
“关你什么事?”我作势要推开他。
他快一步握住我的两只手腕,反剪在我背后:“又在生气?”
“不要你管!”
我挣扎了一下,不管用,瞬间委屈起来,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他谈恋爱都不告诉我,而我却因为他快把自己逼疯,像个傻子一样原地等着他,想念他。
他脸上带了些怒意,一把扯下金丝眼镜,一张脸怼在我面前,问:“因为王锦沐?”
“就是因为她!”
祁奕表情有些松动,我趁机用力把手腕一转,挣开他的束缚,然后双手在他胸前用力,把他推出几步远:“你们谈恋爱,来我面前显摆什么?谈恋爱谁不会?我今天就去给你找一个回来!反正也没人要我!”
这一通狠话说出去,我才觉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站不稳,昨天喝的酒好像还没有代谢完,冲上了脑门,一阵天旋地转。
祁奕上前虚扶了一下,被我一掌拍开:“别碰我!”我抢在他之前说完,捂住耳朵。
这似乎成了我自我保护的标志性动作。
遇到难以接受的事,我会习惯性捂耳朵,像当年祁奕一样,这样似乎就可以隔绝一切不想听的声音。
他顿了顿,抬起手盖住我的手掌,那双手微凉,骨节分明,只微微一用力,就将我的手握紧了,带离耳朵,他的声音传来:“你听好了,任何时候,是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不要你,你在我这里永远是排第一的。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真生气了。还有,我现在单身。”
我抬头,看他严肃起来的样子,不觉有些脸热。就这样看了他好一会儿,眼里都发酸,才怯怯问:“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谁跟你乱嚼舌头,如果非要说在一起的话,那我和她现在分手了。”祁奕的声音极轻。
“?”我疑惑。
“我们在一起五天,120个小时,去除我在做手术的六十多个小时,还有睡眠的三十多个小时,其他工作和日常又要二十多个小时,那么,你觉得我跟她还有时间在一起吗?”
“还有几个小时……”我掰着指头数。
“用来想你。”祁奕沉着嗓子说。
“你……不喜欢她吗?”
“想过试一试。”
“那为什么……”
“她给你吃甜食,还把你当小孩哄,你是我的底线,不行。”祁奕把我拉到他怀里,大手覆在我的后脑,那是一双修长又灵活的双手,救治过无数人。
“只有我可以把你当小孩。”
祁奕附在我耳边,沉着嗓子说,只有他可以把我当小孩。
心跳加速的时候,按压颈动脉窦可以增加动脉内壁压力,刺激减压反射,降低血压,减慢心率。
我伸出两指按在颈动脉窦,感受到了强烈的脉冲:“140次。”
“什么?”
“我的心率,140次每分。”
每一次都是为你而跳。
祁奕笑:“有点快。”
“祁主任,有什么办法没有?心都要跳出来了。”鬼使神差的,我把他的手带到胸前。
祁奕眼神瞬间冷了,声音也沉了:“别这样。”
他抽手回去,把牛奶放进微波炉叮了一分钟,等待的这一分钟,他又从冰箱里拿出可乐,不看我一眼:“拿杯子过来。”
“祁实?”祁奕声音高了点,我回过神来,抬起头,努力牵起嘴角,尽可能摆
', ' ')('出笑脸。
原来他都懂。
他都懂的吧。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沙发上四个人已经一字排开规矩坐好,双手放在了膝上一脸乖巧样。
林生接过我递给他的可乐,一个劲对我挤眉弄眼,我咳嗽了一声,趁着祁奕没出来,说:“你们在学校外把他当我哥,别紧张。”
“祁大教授竟然是你哥!祁实,你怎么不早说?”
“对啊!早说了,我们昨天说什么也不敢来了……”
林生点头附和另外两个人,声音都在发抖:“祁教授笑的时候,我后背发凉。”
“你怕什么,我们几个这次测验都不及格,祁教授的学生,也就是学长,说祁教授拿到成绩单脸都变了。”
众人叽叽喳喳,直到祁奕叫了声:“祁实,过来。”
我回到厨房,祁奕递给我热好的牛奶:“喝掉去上课。”
我接过,他又说:“需要我顺路送你们吗?”
“不用,他们哪敢。”
祁奕双手抱胸,小孩子似的撇嘴:“我有那么可怕吗?”
“您是活阎王,专挑我们这些学渣坑。”
“……”
祁奕医院里有事,好像是有家属闹事,嚷着要赔钱,他每天回得晚走得早,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回来过没有。
上周教心内的老头让各个学习小组做一份关于变异性心绞痛的PPT,我们这组林生是组长,毫无异议从做到讲全是他的份,本来以为跟着学霸不用担心,直接躺赢就行,结果今天临时通知明天上课老头随机挑选同学上台讲。
我盯着PPT上的字,觉得自己也需要一粒硝苯地平。
凌晨两点,有人用力“咚咚”敲门。
我打了个激灵,捡起刚才打盹掉落的笔。
是祁奕。
他立在门口,西装外套挂在右手臂,金丝眼镜摘下来别到左胸的衬衫口袋上。
我皱眉闻了闻,祁奕喝了酒。
他反应比平常慢,缓缓俯下身要换鞋,鼓捣了一阵,哪知结越解越紧,最后专心致志跟鞋带较起了劲。
屋子里没开灯,从街道上投进来几束微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冷峻清冽,但又妖冶邪美,像是一尊破戒的佛。
我蹲下身帮他解开,祁奕半天没动静,我疑惑地抬头看他,他身体微微向下,影子尽数把我吞没。
“哥……唔…”
突然,他的唇轻轻落在我的唇上。
那是瓣泡在酒缸里的桃花。
微凉的触感,沾了些美酒的清香与醇厚,荡漾在我的唇上。
我不知道他醉没醉,只是我头晕目眩的,倒像是喝醉了酒的样子。
暗黄的灯光下,我和我隐秘的心事一起,献给这个吻。
祁奕皱着眉,扣紧我的后脑勺,探出舌头挤了进来,仔细碾磨着、侵略着。
他的眼里比窗外的天空都要黑。
我颤抖着,不敢动,就这么蹲着仰望我的神明,我从小到大追着的光。
贴着我的唇会在讲台上说出最晦涩难懂的知识,禁锢我的一双手在无影灯下与死神搏斗,唤回了一个又一个灵魂。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神明,那一定就是他的样子。
祁奕突然地起身,盯了我很久,似乎很痛苦,接着他的眼神渐渐聚起焦,面无表情推开我。
他径直进了卧室,摔进柔软的床垫。
“哥?”我的声音有些沙哑,耳边都是自己重重的心跳声。
祁奕动了动:“嗯。”
“这是我的房间。”
祁奕闭着眼睛不再说话,我等了许久没有都回应。
应该是睡着了。
我俯身,大着胆子靠上前,看着他的睡颜。
像用凡人的眼去描摹神的轮廓,每一下都小心翼翼,每一下都是虔诚的信仰。
我想起了他在讲台上讲课眼神总是会朝我这边看,他会穿着白衣拨开人群朝我走来,大手术的时候他会当着手术室的专家领导问我累不累,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会蹙紧眉。
那些光芒万丈、气宇轩昂的祁奕,却独偏爱我一人。
“祁奕……”
我小声叫他的名字。
我轻轻抚摸他的脸。
我渐渐从身后拥紧他。
我的神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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