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买卖总算进了正轨。看着利薄,但架不住没本钱,就那一袋子淀粉还没用到一半,况且买的人也多。虽是有那机灵的,尝了尝知道怎么放料,回家自己琢磨也出来卖,但买过的人都有一个惯xing,常来薛娘这儿买着吃,就懒得换地方。
反正总是没薛娘的生意红火。
挣了点儿钱,就要想想怎么花了。家里的棉被得重新弹一弹,要过冬了,总觉得不暖和。还有季邱身上的衣服,该给他扯块料子,做件棉衣。还得做上两件儿替换着。
家里的粮食也得买,还要留出一部分每天买菜的钱。这就是没有种地的坏处,旁人哪里用买这些。粗略算了算,若都置办下来,这钱还不够花。
她先拿钱去置办了两身衣裳,选了块豆绿色和墨蓝色的料子,孩子穿上显得皮肤白。薛娘不会做衣裳,只好让裁fèng铺给季邱量身子,又是一笔开销。
季邱还跟她闹别扭,说gān啥非得去裁fèng铺,她不是会做针黹活儿么。薛娘被他问到点儿上,心虚地发脾气道:我天天这么累,还要让我抽出时间给你做衣服?
季邱被她这么一说,沉默地低下头。薛娘以为把他唬住了,却没想到他又开口说不要了,太làng费钱,身上这衣服就挺好。
薛娘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单薄的很。到了冬天穿这身儿非冻死不可,知道他倔,索xing直接扯着他往裁fèng铺走。
季邱死活不肯,拖着身子往另一边儿走。薛娘火气上来了,一松手,他摔在地上。院子里是土地,他用手撑了一下,也没多疼,却咬着牙红了眼眶: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来你家不gān重活儿就算了,天天吃你的,还要让你给我做两身冬衣,凭啥呀。你都没给自己做。
薛娘听了一愣,他这心疼人的方式也太傲娇了。
她过去伸手把他扶起来,他扭过头不看她,薛娘无奈道:谁说你啥都不做了,柴火不都是你上林子里砍的?还要每天陪着我去卖凉粉,你还嫌不够?
季邱回过头一瞪眼:那算什么?别人家的小娃子都比我gān得多。
薛娘道:行了行了,甭说了。快起来做衣服去,这衣服再穿几天非得病了不可。
季邱:不去!
薛娘心里叹气,也好想有个人给她买买买,然后再义正言辞的作到底。她想了想:成吧,我也做一套。你的料子已经买好了,不做也是làng费。快起来,上镇子去。
粮食不着急存,还够吃。拿这些钱置办了衣服,再挣些钱把粮食买了也行。季邱终于松口了,跟着一起量好了尺寸。裁fèng铺发了木牌给薛娘,让过三天再来拿衣服。
这三天薛娘又回到刚开始时,钱匣子空空的。不过穿上新棉衣的时候,还是觉得值了,浑身上下暖暖和和。她选的是银灰色的布料,觉得太冷清,让裁fèng做了红色的绲边,这样看上去雅致多了。
季邱穿着一身墨蓝色的,因为这颜色耐脏,没舍得穿那件豆绿。果然衬得他脸蛋白嫩许多,这段日子吃得也饱饱的,脸颊上透出些红气。看上去招人疼得很。
薛娘把他原来的那件衣服,和剪了的衣服全扔了。季邱还不同意,硬是说等到天暖和了,洗洗还能穿。薛娘指着衣服上的窟窿给他看,大约有六七个,光是这样补补倒也能穿,可这料子都磨薄了,估计一下水搓揉几下就全破了。
季邱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可就是舍不得。
薛娘去扔衣服的时候,他还拽着她的衣角不松手。气得薛娘一只手推开他,一只手连忙把衣服抛出去。季邱回到薛娘身边,看着那衣服一脸可惜。
薛娘见他没再去捡,松了口气。
☆、第21章俏寡妇x小孤儿(九)
冬天越来越接近,从屋里出去一会儿,两手就冻得冰凉。好在这些天,棉被已经重新弹了一遍,变得尤为厚实,盖到身上软软的。粮食也存了半人高的两缸杂粮面,还有一袋子玉米面。薛娘犹豫了会儿,还是买了些大米备着。白面太金贵了,她买了半袋子放好,打算偶尔解馋。
天冷了,新鲜菜不好买,眼下都已经尽是些白菜大萝卜了。薛娘琢磨着腌菜,不然等天一冷下了雪,这些菜涨价不说,怕还不好买。
把白菜撕成片下锅用热水焯了一遍,再捞出来沥gān水分,抹上磨好的辣椒粉,在撒上盐和白糖,码进瓦罐里放着。过些时日就能吃了。
凉粉前些时候吃的人还挺多,昨日一刮风,今天就更冷了,也没人愿意吃这凉东西。薛娘也就不打算再做,这段日子挣的钱足够把东西准备齐了,手里还能余下不少钱。
薛娘又跟着季邱同去林子砍了一天柴火,怕是只够用半个月的。不过只要不下雪,随时能去砍柴。这天虽说冷了,下雪还是要些时日的。
在他们两个人终于攒够柴火的时候,冬天也终于来了。
冬天的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薛娘在屋里烧了个火炉子,暖和了不少。把砧板搬到屋里凳子上,薛娘教季邱怎么擀饺子皮。
馅儿是猪ròu白菜的,闻着一股咸香味。
煮出来,盛了满满两大碗,旁边配着一碟醋。季邱头一次吃饺子,第一口馋得没细嚼就咽下去了,第二口才吃出来香味儿。
薛娘也有日子没吃饺子了,顾不上管季邱,只让他别再吃撑着。俩人吃饱喝足,把盘子往桌上一推。季邱打算起身收拾,薛娘拉住他:外面儿正刮风,先放着,待会儿收拾也不迟。
季邱点点头,又去把chuáng铺开。天冷下来,俩人也没事儿做。薛娘吃了午饭,俩眼皮就直打架,乏困得很。便躺在炕上歇息一番,盖上暖和的棉被,整个人跟陷进福窝似的。季邱也跟着在他的桌子上打个盹儿。
前段日子,薛娘特意去木匠铺给季邱打了一张chuáng。一张木板有四条腿支着,也没费什么钱,铺上褥子,软软和和的。
外面的风chuī得窗子呼呼响,屋里的炉子关到最小,俩人各自躺在chuáng上,拥着被子闭眼休息,呼吸逐渐平稳。
大半个冬天过去,薛娘一直如此作息,脸色红润了许多,身上也丰盈几分,穿上那件灰色夹带红色绲边的棉袄,上面还绣着鸳鸯,整个人透着一股妩媚。
她冬天轻易不出门,前不久村里人见她还是秋天,那几个月薛娘风寒刚愈,又忙着来回跑动买卖,脸上被风chuī的发黑发huáng。可巧那天,她嘴里发馋,想去河面凿冰捞条鱼上来。正碰上紧挨着的邻居huáng婶子出门,她远处打眼一瞧,以为是谁呢,那么娇艳的人儿。
她连声叫:柳寡妇,柳寡妇。
薛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喊她,仍拉着季邱往前走,还是他晃晃手,眼神往后瞥了瞥,她这才明白。脚下的步子反倒加快了,薛娘示意季邱赶紧走,别管其他的。
身后huáng婶子仍追个不停,气喘吁吁地叫薛娘。
薛娘看了眼前面,不似这条路清冷,三五个人相伴而行,怕是不能再装聋作哑。她缓缓停下脚步,疑惑得回头寻人。眼里一片茫然。
huáng婶子由远而近,挥着手来到薛娘跟前儿,捂着心口喘气:你多大个人,怎么就才听见我叫你?
薛娘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哪里能想到有人喊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村里上赶着搭理我的,掰着手指头数,都数不着一个。
huáng婶子喘息渐渐平稳,喉咙一动:瞧你说的,那不是你天天待家里不出来,这样谁能跟你说上话。哟,身上这棉袄可真让人看着眼热,这料子怪好的,肯定也暖和吧。
薛娘道:眼热我gān啥,要地没地,晚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拼死拼活的,担了个抛头露面的坏名声,才挣来这么件儿衣裳。
说完薛娘拉着季邱就想走。huáng婶子连忙拦住她:你这日子过的,谁瞧着不眼热?就一个秋天,置办了那么些家当。瞧瞧,这跟你不沾亲不带故的小娃子都有件新棉袄。我家玲子一直想做身棉袄,我都没舍得应了。
薛娘瞧她一眼:你要是想挣钱,也不难。凉粉这东西家家都会做,就是有人调味儿不顺口。
huáng婶子眼睛一亮:要不说你手巧呢,绣的花样子都能拿到集上去卖,烧的饭也出色的很。不瞒你说,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地里的收成又不好,这年实在发愁啊。
薛娘道:我是赶上秋天,不算太冷,有人图尝鲜。眼下这天气冻得人发抖,怕是没人会吃。
huáng婶子连忙道:那不怕,我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去卖,总有人在家里想尝上一碗,甭管赚多赚少,也能给年夜里添碗菜。
薛娘:行,那明儿我在家等着,要想学过来就是。
huáng婶子千谢万谢,声音激动得发颤。
薛娘这才拉着季邱走远了,她心里纳闷,huáng婶子家有那么穷么,田间地头的收成,留下自家吃得和来年的种子,全都卖了,怎么会连年都过不好。
柳如夕平日不与她们来往,自然不知别人的家事。薛娘倒不疑心huáng婶子故意说瞎话,来套挣钱的法子。这么些日子,她从不掩饰的往家里买东西,都没人凑近说一句话。
村里人十分看重名声,什么事儿都不愿跟她沾上边儿。再者,乡下人虽不像当官的一样对买卖人看不起,但都是一心守着自个儿的田地过日子,就算瞧着她有了钱,眼热几分说句闲话也就罢了。
huáng婶子那副模样儿,看着真是遇到了难处。若帮她一把,邻里走动走动,相处久了总能有些好处。若是不帮,怕又会生闲话。凉粉本就是谁都会做的东西,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眼下她也不打算卖,不担心huáng婶子抢生意,若等来年开了chūn,地里够她忙活的了,哪里还顾得上做凉粉去卖。
河边人还不少,都在那儿凿冰。大冬天庄稼人想吃点儿ròu,方便的也就是来这儿捞鱼了。这回系统帮了忙,直接找了个鱼多的地方开凿,捞上来五条鱼,每条都有几斤重。
边儿上的人看薛娘身手利索,一下就捞上来这么多,一妇人撂了手里的家伙什:几天不见,柳寡妇颜色越来越好了,家里多个男娃子就是不一样。
季邱听了顿时脸黑下来,咬着牙要过去打架。薛娘拉住他,不让他动,看了眼那妇人和身边一同凿冰的孩子:我颜色好,那是天生长得好。你家男娃子那么多,怎得不见你好看上一两分?
等着瞧热闹的众人哄笑。妇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冲正趴在冰面玩的男娃打了一巴掌,那男娃穿得厚,虽觉不出来疼,却也知道自己无故挨了一巴掌,顿时委屈大声嚎起来。
薛娘趁那妇人没想起来怎么回嘴,拉着季邱赶紧走。
到家里季邱脸色还很难看,薛娘搂着哄了半天都不管用,她又去拿之前买的糖块给他吃。季邱的脸色更黑了,从她怀里挣出来,去厨房拎出来一条鱼到院里收拾。
薛娘一脸莫名其妙。
系统说:没事儿,估计是到叛逆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