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枳不是个好人,折腾得他们全家人都伤心难过,所以只是被父亲动家法这种惩罚,其实已经算是非常宽容。
听见骆枳的回答,骆橙的声音也毫无预兆的停下。
不行的。骆枳系好安全带,那很疼,我最怕疼了。
骆橙咬了咬牙:那你
大概是由于之前的话太过失礼,这一次她克制住了没再说下去。
但要猜到下面的话其实也不难。
那你打伤二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二哥会疼。
那你为什么永远不务正业,总是闯祸,为什么非要让每个人都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不能消失得远远的,为什么不能少来打扰我们,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这些话骆枳其实每一句都没少听。
他已经很熟悉这些,所以哪怕这一次骆橙只是说了两个字,它们也依然自发自觉地从记忆里清晰地跳出来,体贴地补全了剩下的内容。
骆橙没有继续往下说,骆枳也不急着开口。
电话里的压抑沉默让电流声都变得刺耳聒噪,像是潮湿的细沙被一捧一捧地塞进耳朵里,硬硬抵着耳膜,被呼吸牵扯着沙沙作响。
骆枳轻轻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骆橙停了停才回答:爸爸要你来,和二哥讨论一下公司的职权分配
淮生娱乐?骆枳说,小妹,这是我的公司。
虽然也算是骆家的产业,但这家公司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濒临倒闭,是他自己跑出去参加综艺出道,想办法拉扯起来的。
耳朵恢复得最好的那两年里,骆枳没忍住手痒,捡起了多年没碰过的吉他,的确还当过一段时间的流量歌手。
这也是骆家人眼里不务正业的一项重要罪证。
骆枳现在想,倒也不算是骆家人的偏见毕竟他这个流量当得只黑不红,一路被人追着发恐吓信、铺天盖地全网黑,虽然生拉硬扯着救活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娱乐公司,但名声就没好听过。
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挂名是骆承修,但实际上一直都是骆枳在管,淮生娱乐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定下来的。
没用骆家插过手帮忙,没动过骆家的钱,也没有简怀逸的股份和职务。
不过现在看起来只怕快要有了。
骆枳抬起手,又轻轻拨了下那个早已经不会响的铃铛。
我猜猜。
骆枳说:小妹,你想进娱乐圈。骆先生开出的条件是除非进自家的公司、而且必须是简怀逸接手,他才能放心?
电话的另一头陡然静下来。
对面的人像是忽然被戳破心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骆橙隔了半晌,终于出声反问他:你怎么能叫骆先生?骆枳,那是我们的爸爸
看来我猜对了。骆枳笑了笑,行,给他吧。
骆橙在电话的对面愣住。
她根本不相信骆枳会说出这种话,迟疑了许久,才咬了牙低声问: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没什么。骆枳的语气很柔和,不是多重要的东西,想要就给你们。
他的确对经商没什么兴趣,想把那个公司开好,只是因为骆橙从小就梦想着当演员。
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如果没有点倚仗,干净乖巧的女孩子实在太过惹眼
骆枳向后靠去,抬眼看着那颗铃铛。
他把手机放回了左耳旁。
那只耳朵不带助听器时的听力比常人弱,这会儿又隐约耳鸣起来,只能模模糊糊听见些动静。
他听着女孩子甜脆的嗓音。
走神间,那声音隐约变得更稚气柔嫩了点,像是才学会走路的小姑娘。
说什么都不肯放他出门,呜咽着扯他的衣角,跌跌撞撞走一步跟一步,小哭包似的躲在他身后。
二哥,你不准走,我害怕!
二哥,我一晃铃铛你立刻就要来,我要倒计时数三个数。
有人欺负我,你帮我打他,二哥
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声音褪去了稚嫩,也一并褪去了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再后来,就连二哥这个称呼也变成了简怀逸的。
铃铛扔在杂物间,生了厚厚一层锈,早晃不响了。
骆橙准备去念大学,收拾行李的时候把它翻了出来。
她已经不记得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准备叫人和其他没用的东西一起收走,拿出去扔掉。
骆枳把铃铛捡了回来,一点一点打磨干净锈迹,就一直挂在了车上。
骆枳屈起食指,轻敲了两下话筒。
耳旁模糊的声音忽然停下来。
你长大了,谁都能保护你。
骆枳温声说:既然你们更相信简怀逸,那就交给他吧。
今天就算了。骆枳说,我明天去公司跟他交接。
骆橙沉默了几秒,低声叫他:骆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