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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ing不对,可是什么时候是最好的timing呢?等她拿满四年国奖?等她发出顶会文章?等她申到北美全奖phd?

邓飞只知道,到最后陈垣也没有出国。她留在了本校读研,毕业后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做运营,当时互联网行业正处于风口,工作虽然辛苦,但给钱多。邓飞和谢嘉阳回国的时候,她已经做到一个小团队的头头了。

这样的陈垣,傲得一塌糊涂,邓飞在心里算计。她给陈垣打了电话约她吃饭,却没有告诉她对方是二婚离异还带个孩子的盛西原,这事没有人知道,只是她心里一朵暗暗的火花。

没想到陈垣偏偏就看上他了。

第一次见面的饭桌上,盛西原很不给面子地当场抛出一个“要接孩子”,炸得邓飞心里七上八下。她足足等了一礼拜才敢给陈垣打电话解释自己之前根本不知道他结婚了——这是谎话,她知道的,她根本就是不想拉成这个红线。可陈垣轻轻笑了笑,说:“那行啊,把盛西原再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那一瞬间,邓飞知道自己所有龌龊的小心思,不可告人的计划,统统都是无用功。

果不其然,第二次吃饭陈垣就四两拨千斤,以一种极自然的姿态加入了盛西原一起去接盛夏,还带他回家吃饭了,这就是陈垣的手段。从某些方面来看,陈垣跟盛西原这两口子简直是天作之合,他们对人的主观能动性好像有着非常膨胀的信心,总觉得只要想做到,就可以做到,他们也会为此投入百分之一千的努力,直到它真的实现。

“我看这根红线咱们还真的牵对了。”谢嘉阳说,“就是不知道盛西原这小子怎么想的,他一个二婚离异爸爸,人家一大姑娘追在后面大半年了,他也不答应,也不果断说拒绝,不厚道啊。”

邓飞轻轻笑起来:“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盛西原的心动,早于任何人的观察认知,甚至早于他自己的觉察。

他们认识半年后的夏天,邓飞、谢嘉阳一家三口和盛西原父女一起去大阪玩。两家人在沿街的一家馆子里吃饭,小小邓和盛夏吵着要去隔壁捞金鱼玩,谢嘉阳被闹得没办法,就说去捞一捞就回来,都走出门了,邓飞发现他没带钱包,又追出去送钱,回来时却看到盛西原坐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路人,神情专注,仿佛少年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认真研究一道难极了的物理竞赛题。

邓飞沿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到马路对面,女郎坐在居酒屋沿街的凳子上,和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年轻人聊天,间或聊到一些好笑的事情,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世界如此庞大,大到如果有人要躲着你,完全可以做到一辈子到死都不见面。可是也这么小,小到如果心里想着一个人,隔山隔海隔着万千人群,也可以见到。

马路对面居酒屋里的陈垣忽然抬起头来。这一对青年男女的眼神沉静似海,他们隔着纷纷扰扰的热闹街道对视。一刹那的惊诧过后,陈垣笑了,他也笑了。

盛西原同学,我的信,你看到了吗?

这个问题一直到盛西原车祸去世也没有问出来。

他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没有任何亲戚来参加葬礼,有的只是朋友和同学。他高中最好的朋友买了最近的航班从英国飞回来,将将赶上他的火化仪式。邓飞已经哭得头痛欲裂,听到殡仪馆工作人员说要火化了,眼泪立刻又涌出来。

陈垣在一堆文件上签了字,工作人员问,家属要不要进去看?她妈妈哽咽着让她进去看最后一眼,她只摇头,转身抱起盛夏在椅子上坐下。

“现在不去看,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盛夏伏在她的肩上哭得气噎喉堵,她依然只是摇头,轻轻拍着女孩的背。

谢嘉阳劝她:“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太可怜了,去送送他,好不好?”

她摇头。

最后只有谢嘉阳夫妇进去了,通过一个小小的窗口,可以看到焚化炉的内部,不锈钢的炉壁,被烟熏火燎的黑痕,烈焰焚天,他的纸棺被瞬间吞没。

盛西原同学,再见。她喃喃地说。

进去是一个人,出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盒子,工作人员用钳子把烧剩的遗骨一根根敲碎,不然塞不进去。

按这边的习俗,从殡仪馆到公墓的路上要撑伞遮阳,陈垣捧着骨灰盒,头顶是谢嘉阳撑的一把巨伞,把每一丝阳光都挡得严严实实。忽然有人绊了一跤,头顶的黑伞一抖,陈垣一把攥住,谢嘉阳惊诧于她多日茶饭不思却依然有这样大的力气,只听她说:“小心点,别晒到他。”

直到现在邓飞也不明白陈垣那段时间在想什么。她就没有过特别伤心的时刻,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彻心扉,只休息了一个礼拜,马上又开始工作了,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当一个冷静自持的寡妇。

日历一页页翻到四月,又离开四月,又回来,又离开。时间像流水一样滚落,邓飞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是。今年四月他们去给盛西原扫墓,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觉得墓碑上这个人的面孔有些陌生。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谢嘉阳的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恍如梦醒,“什么?”

“陈垣说西原那个高中的朋友,叫姜承敏的,你还记得么?最近要回国一趟,说要去看看西原,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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