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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西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扶住可思的肩膀对她说:“要不先去吃饭吧,都八点了。”

她点点头,几个经理都先回去,唯独叫住律师。盛西原见她可能要边吃边谈正事,很知趣地说那我先回去了,被她叫住:“没事儿,你不是外人。”

就在医院外面的沙县小吃,她和律师开始着手谈公司资产和父亲遗产分配的事,说我们姐弟之间怎么分配都是没有问题的,律师渐渐面露难色,说到后来,没办法只得实话实说:“可莱,问题不在你们两个之间,而在于有第三个人。”

张可莱听见脑子里咚的一声,好像一口大钟,从楼顶轰然坠地,震荡出巨响。

她在律师的见证下,和远在温哥华的那个女人开视频会议。女人身边坐着十三岁的儿子,是张可莱、张可思姐弟的异母兄弟,眉眼之间似乎确实能看出几分相像,不同点在于那男孩没有取中文名。

女人说,你们现在都还小,年轻。你爸爸生前说过,要等你们建立了成熟的理财观念,才能放心把钱交给你们。

张可莱当场把电脑砸了个稀巴烂。

律师替她点了盒饭送到办公室里,劝她:“按你爸爸之前的遗嘱,手续上只能这样办,张可思大学没有毕业,你没有结婚,这些资产就只能放在信托基金里。”

五天后,张父葬礼。张可莱第一次见到了自己法律上的继母,惊诧于她与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一点共同之处。她母亲在十年前因病去世,生前是那种面如银盘的长相,富贵、大气、稳重,眼前这个继母瘦瘦小小,像广东人。

盛西原是等所有宾客走得差不多了才来的,比上次见面又瘦了,整个人精神都很差,好像死了爹的不是张可莱姐弟而是他。

可思在楼上睡觉,他们两个坐在客厅里吃快餐。张可莱斟酌了很久,开口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盛西原做梦似的缓缓抬起头,看住她,缓慢地说:“你说。”

“我爸留给我和可思的钱,要等我结婚后才能拿出来,但我家情况比较复杂,等不了那么久了。能不能请你和我结婚?”

张可莱说完就后悔了,但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可能收回了,只好硬着头皮迎着他的视线。他没反应过来,咀嚼了很久,说:“好。”

客厅里一下安静下来,只余窗外的风声。

盛西原又低头吃饭,二人一时之间无语,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他轻声说:“可莱姐,你放心,你的钱我不会要的。但是可能要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想了一下,又补上一句:“不,两个。”

张可莱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那一年真是不可思议。

她失去了父亲,收获了一个继母、同父异母的胞弟、还有一个以超乎常识的信任互换得来的丈夫,即便只是法律意义上的。

“2006年11月,因为我父亲遗产的问题,我请求西原和我协议结婚,他也答应了。”

张可莱在电脑上敲击下这一段文字,光标停留在句子末尾闪烁许久,逐字回删,直至页面恢复空白。

窗外,温哥华郊区的夜宁静而凉爽。她合上电脑,又想起那年冬天他们一起去办结婚证。两个人都全程沉默,办事处的小姑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什么废话都没敢说。从民政局出来之后,他们就是合法夫妻了,外面下着雨,两人坐在车里许久,依然是谁都没有说话。

张可莱把车窗稍微摇下来一点,点了一根烟,就着细小的缝隙吞云吐雾。盛西原轻声打破沉默:“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她扭过头,“我一直都抽啊。”

“对身体不好。”

“我戒不掉了的。”

“只要想,就可以。”

只要想,就可以。这六个字好像是盛西原本人一直以来的一种人生理念,就好比他想自己供自己读大学,下定了决心,就真的做到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呢,如果我贪你家的钱怎么办?”他在为她发愁,好像在说,你这么傻乎乎的,以后受骗了可怎么办呢。

她像拍一个小狗一样轻轻摸摸他的头顶:“我知道你啊。”

其实她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信任了。反倒是盛西原,她从他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认识他,时间过得飞快,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

他们的婚姻就是这样开始的,没有婚宴酒席,更没有什么蜜月旅行,他们不是爱人,而是合伙人。

盛西原请张可莱帮的两个忙,第一个就是买下了旗山后街227号。这笔钱盛西原坚持将来会还的,她知道他的脾气,也没有推辞,只说你慢慢还就好。

第二件事,是那个出生在三月的孩子。张可莱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甚至没有见过她几次,只知道她大眼睛,长睫毛,五官像极了西原。

后来他给这个孩子取名,叫盛夏。

张可莱重新打开编辑页面,指尖在键盘上敲击。

“我跟西原,以前是好朋友和合作伙伴。我在2009年就出国定居温哥华了,关于他的事情,我知道的恐怕也并不比你多多少,但在这封邮件里,我会尽量把这些都告诉你。”

第6章邓飞·第一封情信

本科的时候,邓飞为了修读学分,选过法学院开的通识课。当时有一门课叫法律与财产,上课的是一位中年女老师,每节课都有个专题,她会拿一个具体案例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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