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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火葬场的结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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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没有别人,只有林蕤安静地靠着墙根。

他叼着根烟,对着迷蒙的黄昏吞云吐雾,听到声音,就转过头来,意味不明地注视着我。

“吃饭了吗?”

他提了两盒蛋糕,走到我面前,却是在看我脖颈。赵脁做爱时会像只狗一样,到处乱咬,我不确定脖子上是不是留下了痕迹。

林蕤眼神幽暗,视线定格在我脖颈上的某处,忽然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扫过。他动作轻柔,却令我浑身战栗,似乎察觉到我的紧张,他放下了手。

“你喜欢的蛋糕。”他把手提袋塞进我手中:“学校附近正好有,拿着吧。”

我低声谢过了他,低着头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杳杳,陪我坐会儿吧。”

————

花架上的紫藤已经谢了,留下残枝败叶挂在木头架上。

林蕤说我没吃饭,先吃点蛋糕垫肚子。就半是强迫地让我把蛋糕盒打开,让我吃。

我拗不过他,只能拿着勺子小口吃起来。舌尖接触到奶油的那一瞬,我就知道,这是林家主厨的手笔,绵软的慕斯入口即化,味道不甜,不是糖精累加的结果,撒在表面的抹茶粉带着微苦,更多的却是刺激味蕾的回香。

林蕤盯着我,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继而用下移揩了揩我的唇角,为我抹去黏在唇角的奶油。

我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林总,我吃完了。”

林蕤看着我剩了大半的慕斯:“你没吃完。”

我低着头:“我吃不下了。”

林蕤看着我的脖颈,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和他在一起了?”

原来他憋了这么久,还是没忘。我摇了摇头,他就松了口气,但旋即又似想起什么,皱起眉头来:

“你和他做过了?”

这次我不吭气,主要是也赵脁确实和我上床了,但是基本就差最后一步,也不知道在他的定义里算不算做过。

林蕤的见我不说话,就当是我默认,深吸一口气以平复下内心的暴怒:“他强迫你?”

“我……”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强迫,摇了摇头,又点头。

林蕤后槽牙咬地作响,拳头捏紧,平常总是冷着的一张脸,此刻被滔天怒意熏染,尽管极尽克制,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眼底喷出的火焰。

他的指尖抚上我颊侧,沿着我上挑的眼尾勾画:

“你令我发狂。”

——————

林蕤目睹着我吃完一整盒蛋糕,便也不再为难我,只是临走时在我额头留下一吻,并告诉我,他的课每周一次,这些天他会来找我的。

我回了宿舍,赵脁正裸着上身,下身围一条浴巾,视线冰冷地注视着我。

那一瞬间,我仿佛被拉回了几个月前,那段我被他囚禁的日子,他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背撞上墙。

赵脁站了起来,身形高大,肌肉健壮,勃发着令人生畏的攻击性。我想要开门,逃出去,被他一把按住门,将我抵在门和如城墙般宽厚的胸膛间。

他扭过我的脸,五指扣入我脸颊上的软肉,虽没用什么力,却还是让我僵在原地。

“我看到了。”

赵脁神情阴鸷,眼底布满血丝:“我真想冲下去杀了他。你给我个答案,我要不要杀他。要不要——”

他终于吼了出来,积压在腹中的怒火于一刻爆发,像是山洪泄闸般来势汹汹。

我被吓得愣在原处,胃里一股气涌上来,让我不住打嗝。赵脁表情精彩纷呈,最后还是放开了我,为我顺气:

“妈的……我真的烦死那家伙了,偏偏他还总喜欢缠着你。”

我有些后怕地望着他,眼中水汽酝酿。赵脁望着我,本来铁青的脸色变得耳根通红,旋即抓了抓头发:“别哭了……我错了。”

我推开他:“赵脁……你真的太冲动了。”

赵脁面色又青又紫,尴尬到无以复加。我坐回床上,拉上帘,把他隔在外面。赵脁似乎走到我床边,立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干,回了自己床上。

————

接下来几日,赵脁都忙着跑创业课,极少有时间和我呆在一起。他给我整理了以前考试用的笔记,让我平常去图书馆的时候方便看。

他字和他本人性格一样,都烂得狂放不羁。不过看出来他已有意收敛,歪歪扭扭写了几大页,又怕我看不懂,还为我标了详细的注脚。

林蕤平时忙,不常来学校,但也会抽空来学校找我。他无论是长相还是身份,都太过惹人注目,一来二去之后,学校里的人都知道那个留级留到现在的尧杳,一直在被林总追求着。

我只能答应他出去约会的提议,或是跟他去日料店吃饭,或是到郊外的山庄里度假。白天出去,晚上他开车送我回来。

能让林总亲自开车接送的,恐怕这么多年,也就只有我有此殊荣了。

我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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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我觉得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更害怕他。就像害怕赵脁和陈矍庭一样。

但每次面对他们二人这样的攻势,我总是溃不成军,本来已经定下不再和他们有所瓜葛的底线,因此一退再退。

林蕤今天带我去了一家郊外的温泉山庄,并在入夜前将我送回了学校。

我下了车,和他告别之后,就朝宿舍楼走去,走到半途,忽然有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拦住我,说耽搁我几分钟,他们的boss想找我讨论创业课赞助的事。

少了姚家支持,赵脁这几天可谓对创业课的所需资金愁得焦头烂额。大学生本来就没几个钱,他也不可能找别人借,于是到处拉赞助。如今有这么块肥肉送到我面前,我不可能不心动。

于是我点了点头,同意跟他到学校外的茶厅一叙。

我们走过回廊,上了楼,来到一间装修复古的雅间外。

这时,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可是为时已晚,门已经被推开,陈矍庭坐在茶几之后,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等你许久了。”

——

我早该料到的,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陈矍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信步拦至我面前。我想要躲开,但是被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他们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他带给我的恐惧并不亚于林蕤和赵脁任何一人,尤其是现在我们还独处一室。我近乎是本能地用力将他推开。

陈矍庭后腿几步,腿根撞上茶几,神色有些受伤。

“陈少。”我说:“我以为我上次的态度很明确了。我们已经……再无可能。”

“再无可能?”陈矍庭嗓子有些哑,眼底满是悔恨和疲惫:“那你与林蕤,赵脁呢?你们是不是还有可能?”

我不答话,转头去开门,却发现门早已从外面上了锁。我心头顿时一沉:

“陈少,你是要囚禁我吗?”

陈矍庭抬手抚过我发梢,动作轻柔,隐忍而克制:“你就这么想我?”他苦笑了下:“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坐下来和我好好说吗?”

的确,在看到他时,不管我的理智怎么警告我的大脑,身体也会本能地做出反应——逃离他身边。上次能从酒吧里救下他,纯粹是因为在我的身边还有其他人,如果只有我和他,虽然我还是会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但是绝对不会留下来单独陪着他。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陈矍庭今天是不会这么轻易放我走了,与其逃避,倒不如正面相迎,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招:

“陈少,除了这些,你还想聊什么?”

陈矍庭看着我,两手虽然插在兜里,灼热的目光却抚过我脸上每一寸肌肤,像是要牢牢将我的模样刻在他脑海中:“赞助。你不是要赞助吗?我可以给。”

我闻言哑笑了下:“可是陈氏集团家大业大,何必看得起我和赵脁的项目?”

“你和赵脁?”陈矍庭蹙起眉,似乎对这句话格外恼怒,不过他没有对此深究,而是闭上眼,强迫自己压下这股怒火:

“与你们一样,我也在创业。陈氏归根结底是老爷子的集团,我不想依附于他的产业。更何况我不是独生子,与其和我的兄弟姐妹争夺家产,不如先自己立稳脚跟。”

他说的很有道理,如此一来,我笃定他并非诚信合作的想法也变得不那么坚定,而且和陈矍庭的企业合作,这诱惑的确很大。

“如何?”陈矍庭这个人坏就坏在他明知道你想要什么,偏偏一定要你自己说出来:“我觉得我提的条件对于一个刚刚起步,没有任何资金的项目来说,真的是天上掉馅饼。”

赵脁虽然没亲口告诉我,但是之前在和组员交流的过程中,他也表示,很想把这次的项目做好,虽然在大部分人眼中,创业课糊弄过去就行了,但赵脁是瞄准了a大那些最负盛名的前辈,想要与他们标齐。如果能在创业课一战成名,是最好不过的。

更何况他有这个天赋。

我看着他:“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陈矍庭也低头看着我,露出志在必得的笑:“要你们的团队,要你们的项目。”

我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仅此而已?”

陈矍庭不说话,转身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和紫砂壶,为我斟了一杯雨后龙井:“说这么久了,来到这里,不喝点茶是不是过意不去?”

我狐疑地接下他递来的茶水,张嘴抿了一小口。

醇香的茶味溢满舌尖,水还发着烫,刺激了口腔,不过旋即,我唇上忽然又降临了一剂温热而柔软的触感——我不知道陈矍庭是什么时候俯下了身,原来让我喝茶只是他的幌子,陈矍庭怎么可能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

我被他吻得有些发懵,思绪像缠作了结,搅在一起的乱。

明明他没有像以前那样,进行更激烈的行为,也不曾用技巧挑逗我,可是越是这样饱含着情绪的吻,我越是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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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甜弥漫了我的舌尖,舌与舌之间的缠绵中,唇角溢出了涎水,而等他放开我时,我们唇间已有银丝勾连。

明明是吻了我,陈矍庭反而收敛了笑,他眉尾轻轻颤抖,眼底饱含克制感情:

“我真没想到,你愿意为了赵脁做到这一步。”

我被他看得有些难堪,慌忙低下了头,擦拭唇角:“陈少,如果这就是你合作的态度,那我们还是别继续了!”

压在我身上的气场短暂地凝固了一下,随即陈矍庭插着手走回了茶几后:“把他叫来吧。”

我一怔:“谁?”

陈矍庭唇角没有笑意地勾了勾,低头摆弄桌上紫砂壶:“赵脁。我是个商人,他也是,孰轻孰重我能分。这个项目毕竟是他负责,最终决定权在他手中。”

我很讶异——因为陈矍庭和赵脁间的不合我也是亲眼见过,赵脁肯定不会答应他的提案的,他这是何必?

“资本家,唯利是图。”陈矍庭把茶壶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抬眸盯着我:“没有谈不成的生意,只有不够诱人的筹码。”

话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有再劝的余地。他说的对,这件事得赵脁自己决定,我无权插手。

于是我打电话叫来了赵脁,期间陈矍庭也没再对我出手,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在茶几后,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我依稀记得陈矍庭有个习惯,就是紧张的时候喜欢喝水。可我看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有不像是在紧张。

所以究竟他在担心什么?

十五分钟后,赵脁如约赶来,看到陈矍庭坐在屋中,如我预料地那般转身要走,当然,还不忘拉上我。最后在我的好言劝说下,他才勉强留下来,和陈矍庭展开谈判。

谈判之前,陈矍庭向我提出请求,说让我出去等,他们接下来的部分内容,不能让我知晓。

我想他们应该只要说商业上的机密,确实不好插手,于是在他助力的代理下去另一个包间等了一个多小时。

不得不说,陈矍庭的确是个天生的谈判家,赵脁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像进去那般,带着满脸防备和不屑,转而罕见地埋下头严肃地思考着什么。

陈矍庭靠着包间房门的门框站着,目光灼灼打量着我们二人。在看到我抬手拍了拍赵脁背时,神情略微一暗。

我问赵脁:“你们要合作吗?”

赵脁若有所思地摸着下颌:“嗯。”

我第一次见赵脁如此敷衍,不由有些奇怪:“你们究竟说了什么?”

赵脁看了背后一眼,张开的唇复又闭上,满眼复杂情绪。他低头看着我,伸过手来牵住我手,放在掌心捏了捏:“你喜欢他吗?”

“啊?”我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住了。

“不……”赵脁自嘲般地笑了笑,眼神黯淡:“没事,走吧。”

——

回去之后,我找赵脁问了陈矍庭在房中和他说了什么,赵脁却含糊其辞,不肯回答我。

我有预感,这两人背着我谈的根本不是什么商业机密,而是有关我的事,说不准陈矍庭还捏准了赵脁愧对于我的点,从中下手。

不过这件事他们不说,我也无法从他口中撬出,姑且只能搁置。更何况自那以后,陈矍庭几乎每隔几日就会找理由找我去商谈所谓的商业企划,让我无暇顾及此。

大概又过一周,陈矍庭忽然找到我,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今天下午赵脁不在,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晓了我的宿舍号,又为今天准备了多久。

他靠着床,穿着他惯常穿的工装裤和皮衣,马丁靴擦得锃亮,两双长腿交叠着,金发放下,散落在肩头:“这就是你和他住的地方?”

陈矍庭的目光停留在我和赵脁共用床头创业小组的合照上——那是我们第一次团建,在赵脁的强烈要求下照的。照片上我和赵脁隔了一段距离,但是他的目光却透过人群,直白地朝向我。

陈矍庭好半天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几十秒后,他突然笑了出来:“姚家的小混球可真对你情深义重。”

我皱起眉:“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陈矍庭站直了身体:“我也对你情深义重。”

我哑然,对他没由来的赌气行为有些想笑。陈矍庭看了照片一会儿,就回看向我:“杳杳,走吧。”

————

我跟在陈矍庭身后,同他上了车。车上没有别人,是他亲自开,我坐副驾。

陈矍庭以前就喜欢跟些纨绔公子哥到自家的后山头飙车,平时开的车型也是招摇的跑车款式,今天却一反常态随意开了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商人,要低调。”陈矍庭似乎看透了我的疑问,发出一声闷闷地笑:“回头我还打算把金发给染回去,剪成林蕤那种无趣的头发。”

我靠坐在副驾上,看他单手扶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虽然还是同样一张脸,却比几个月前气质成熟了不少:

“我们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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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我以为他是要像林蕤那般,带我到温泉或者山上,但是这条路并非往城郊去,而是往c市……

陈矍庭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意识到了什么,变得有些紧张:“孙家的人不让我见舅舅……他们一直在监视我,你会害了他,也会害了你自己!”

他转头看向了我:“你在担心我?”

我一时语塞:“我……我只是怕……”

陈矍庭眼中笑意更深:“你之前叫我什么?”

“……陈少。”

“你也知道我是‘陈少’。”陈矍庭转过头,握住方向盘,踩下了油门:“陈家的少爷,还没怕过什么。”

————

车一路向前,转过山路,四周的风景渐渐变成了我熟悉的景象。这些曾深深烙刻在我脑海中的景象,如今变得陌生而不可及。

明明才两三个月,但是已经恍若隔世,我以为我厌恶这个地方,但是直到离开后才发现,原来最让我心安的,还是故乡。最能给予我力量的,还是陪伴我一路成长的亲人。

我的手开始发抖,血液一点点变得温热,滚烫。我全身在颤抖,心好似被什么攥紧,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车停了下来,就在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小店门口。明明父亲和母亲一直告诉我,他们每个月会给舅舅提供一大笔不菲的报酬,但他还是坚守在这个地方。

路灯昏黄,飞蛾在灯下飞舞,旁边的垃圾场散发出阵阵恶臭,店外的白墙皮已经很旧了,从墙体剥落,露出黄色的泥巴墙。

一只手温柔地点上我唇角,带着我的唇角往上移:“笑一笑,他不想看你这样。”

陈矍庭的手臂从我身旁经过,为我开了门,门外的冷空气钻入车中,我打了个寒颤:“孙家给了他报酬,让他离开这里,但他一直坚守在这,我上次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他走了,你就找不到家了。”

我感觉双腿好似被钉住,走不动。陈矍庭在背后推了下我:“去吧。”

我扶着车门下了车,可能是因为久坐,加上车里闷,我竟觉得头脑有些发懵。我走到铁卷门前,抬起手,愣了半天,才慢慢敲下。大概过了几分钟,屋内传来一声模模糊糊的“谁啊”。

我张开嘴,但没法发出一个字,只能愣愣地杵在原地,听房中的脚步声靠近,看卷帘门被拉起。

舅舅穿着一件白背心,外套个军绿色棉服,头发乱糟糟,带着没睡醒的惺忪。看到我后,他愣了许久,片刻后忽然颤抖不止,上前将我抱住:

“杳杳,是你吗?”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鼻头有些酸,也紧紧将他回抱:“舅舅,我好想你。”

舅舅抱了会儿,随即将我放开,小声说:“送你来的这个人,是陈家的少爷吗?”

我说:“嗯……对,舅舅你和他以前见过?”

舅舅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他经常来,说你和他……有了婚约,但是他惹你生气了,要我好好劝劝你。”

我表情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陈矍庭,后者正站在门外的路灯下,冲我一挑眉。

舅舅说:“把人请进来吧,你也是大孩子了,要是真吵了架,好好调节一下,如果真不合适,就分开吧。舅舅也存了些钱,带你走远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我承蒙孙家的荫蔽,又何须舅舅来帮我。我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心酸和感动:“没有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陈矍庭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从背后揽住我肩,手里还提着几袋补品:“舅舅放心,我现在已经改过了,这是我从a市买来的,您收下吧,平常可以放点炖汤喝,补气血除湿的。”

舅舅笑了起来,接下他递来的东西,放到桌上:“这也太客气了。吃饭了吗?还吃点宵夜吗?”

陈矍庭趁他转身的时候悄悄在我鬓角亲了下,我捂着脸瞪他,他就笑得一脸无辜。

————

晚上我和舅舅睡,陈矍庭单独睡一间。本来陈矍庭是不乐意的,不过看我黑着脸,舅舅又护着我,只能自己灰溜溜滚去睡单间了。

晚上我睡不着,舅舅也要准备明早包子的面皮,我就坐在桌前帮他擀皮。一瞬间时间倒退回十几年前,我还是初中生的年纪,也没有分化成omega,每到寒暑假,也是和他一起,守着一盏小灯,为明天的生活努力。

舅舅带上了老花镜,眯着眼捻包子皮:“对了,之前带你走的那个赵脁,跟你怎么样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我不知道赵脁当时掳走我时,对舅舅说了什么,如果是我和他那苟且的关系,那就糟了。

好在舅舅的表情很平静,看来赵脁没有说什么糟糕的话。但我还是心头忐忑,小心翼翼地说:“嗯……有联系吧,不算熟。”

“是吗?”舅舅奇怪地嘟囔:“那个小孩每个月都会给我打十万元,他说他有愧于你和我,要补偿我。我要退给他,他也不肯。”

要是几个月前,对赵脁来说,拿出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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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绝非难事,但是这几个月他和姚家僵持着,资金更是被冻结,平常只能靠朋友救济和奖学金度日,哪来什么钱?

我蹙起眉:“他这几个月还在给你打?”

舅舅抬起头,见我神情严肃,也变得紧张兮兮:“这钱不能要吗?我这还有转钱记录,有他账户,你要不要给他弄回去?”

我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你先给我看看转账记录吧。”

舅舅点头,用指头擦了下手旁的抹布,就开始眯着眼翻手机,然后调出农行的账单,发现上面已经有连续三个月的十万块钱入账记录。

这么一算,是从赵脁带我走之后,就一直在给舅舅打钱。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最近三个月,其实之前两个月赵脁没有给他转钱,而是一次性集中在两星期前,给他转了三十万。

那个账户也很奇怪——准确来说,那是陈矍庭的。

两星期前,正是陈矍庭和赵脁见面的时候。

一瞬间,我好像大概知晓,陈矍庭和赵脁究竟商量了什么。

——

半夜的时候我睡不着,去了隔壁把陈矍庭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毛,睡眼惺忪地看我:“怎么了?”

我说:“上次赵脁来找你,是不是来找你借钱了。”

陈矍庭愣了愣,旋即眼底恢复清明:“你……”

我深吸口气:“但应该不止这些吧,你……究竟还和他说了什么?”

陈矍庭缓缓皱起眉,目光变得幽暗下来:“原来,你半夜叫我,就是为他的事?”

我捏紧拳头:“也是和你有关的事。”

陈矍庭闻言表情稍稍有所松懈:“杳杳,这件事……不能和你说。”

“为什么不能?”我蹭地站了起来,压抑多时的情绪终于爆发:“你们总是什么都不给我说,但又在暗中干涉我自己的事,以前就罢了,为什么现在还是这样!”

陈矍庭眼中充满惊诧,似乎是为我第一次发如此大的脾气而感到错愕。

“杳杳。”他说:“我不是……”

我咄咄逼人:“那你就告诉我,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陈矍庭眼神有些躲闪:“我……”

我盯着他,见他依旧犹豫,就要转身出门,陈矍庭忙追上来拉住我:

“我告诉他,是他害了我们的孩子。你不可能原谅他,他所对你做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我,才是和你曾拥有过血脉相融的产物的人。”

一瞬间,赵脁的避而不谈和无措都有了解释。我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陈矍庭什么时候从背后抱住了我:“我好像去晚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挽留你,别走,真的别走……”

我扒开他的手,陈矍庭整条胳膊便坠下去,如同脱力般。我不敢回头看他表情,也不想面对他,或许我需要冷静:“谢谢你带我来,明天就回去吧,还要上课,引起怀疑就不好了。”

陈矍庭没拦我也没上前再追我,就任我毫无阻碍地出了门,等门扉阖上之后,屋内忽然传出一声重重地撞击声。我按捺下心头痛意和回头的欲望,回了自己房间。

——————

第二天一早,我与陈矍庭便告别叔叔回家。

陈矍庭坐在车上看我和叔叔告别,头靠在座位上,视线涣散。他眼周浮肿很重,黑眼圈亦然,像是整完没睡,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我上了车,发现他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就问他:

“昨晚多久睡的?”

陈矍庭倒也诚实:“没睡,但不碍事。以前经常这样,能通宵后还开车。”

我皱起眉,关了启动键,就去拔他安全带:“你真该重去学习下科一。起来,我开。”

陈矍庭魔怔了一般地看着我,忽然抬手沿着我眼下的卧蚕扫过:“你黑眼圈也重,昨晚没睡好吧。”

我快气笑了:“那也比你好,起来,我来开。”

或许是没睡好,陈矍庭也没有平常那个拗劲跟我耗,而是乖乖下了车,换到了副驾。我重新点了火,挂了档,陈矍庭却不睡觉,明明眼皮就要耷拉下去,还是强撑着往外这儿看。

我说:“陈少,睡吧,别看了。”

陈矍庭说:“不行,这一闭眼又得好久见不到了。万一下一次见面就是你跟林蕤或者赵脁那两混小子的订婚宴怎么办?我和孙家关系还挺好的,他们到时候肯定邀请我。不然你说说我试着去截胡?”

我知道他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就爱说胡话,平常喝醉也和现在一个样。所以也不理他。陈矍庭大概是见我没反应,自觉没趣,加上实在太困,还是很快陷入了昏睡。

他睡姿很好,不像赵脁般东倒西歪,转而靠着椅背老老实实地闭着眼。阳光从他身边的窗户射进来,投射到他脸上,纤长而柔软的睫毛下映出一片阴翳。金色的发流转了日光,轮廓融入了背后的一片白。

只是一眼,我就仿佛被拉回了从前。

他以前外出喜欢带上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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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后就是我来开车。我曾问过他为何不叫代驾,陈矍庭告诉我,喝醉酒后,他只想安静地陪伴。

陈矍庭养过的情人数不胜数,但后来有人告诉我,只有我,会被他带着参加酒会。

我也曾一度怀疑过,陈矍庭对我,是否揣了一分半毫的真心,可当他揽着那些情人,漫不经心地经过我,抑或用言辞羞辱,调笑我时,这些猜想,也慢慢被他亲手扼杀。

我停车到了休息区,下车去买了瓶水,回来时陈矍庭已经醒了,正有些仓皇地打开车门,看到我后,神情呆滞了一秒,似乎舒了口气。

“我以为你走了。”他瘫回座位,仰头看着我:“刚刚我做了个梦,梦到你走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我把水递给他一瓶,也没有回应他的话:“给你买的。”

陈矍庭看了我几秒,随即抬起手,拉住我递来的矿泉水瓶,正当我欲卸力的时候,他猛地一拽,将我顺势拉入他怀中。

温热的触感席卷了我唇舌,他的另一只手扣住我后脑勺,牢牢将我箍住。我感到腿被他用膝盖分开,屁股被迫坐上了他大腿。

我大脑放空,心头只记挂着一件事——这可是在服务区!

好在陈矍庭很快便放开了我,要不以我的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陈少!”我声音有些发抖:“这里在外面,被人看见怎么办?”

陈矍庭却没有半分悔过,听我说完后反而轻笑几声:“只是担心被人看见吗?我可是强吻了你。”

明明知道自己做了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人,也就独他一家了吧。

我气结,拍开他手走回驾驶位,陈矍庭脸上还残留着笑意,唇角扬着便没下去过。我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去后面坐。”

陈矍庭自知理亏,于是耸了耸肩,下车去后面了。

——

接下来的一段行程又是无话。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陈矍庭倒在座位上,长腿屈着,似乎局促的环境影响了睡眠,浓眉紧蹙着。

我笑着摇了摇头。

车下了道,已经进入主城,离学校也是不远了。

我打算先把车还到陈家,然后再自己坐公交回学校。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陈矍庭的助理似乎早有所料,在我行至某个巷道的时候,派车拦住了我。

陈矍庭被突然的刹车震到了地上,一脸恼怒地扶着座椅爬起,看到助理从另一辆车走下来时,又缓缓皱起了眉。

“陈总,给您打电话您一直不接,我们就在路上拦你了。”助理往这处走来:“之前你不是要赞助夫人的项目吗,但是现在公司资金出……”

助理默认车上只有陈矍庭一人,然而看到车门打开,下车的不是陈矍庭而是我,表情不由僵住。

陈矍庭随即扶着头从后座下来,脸色阴沉。

“怎么回事?”我冷冷地问他:“陈矍庭,你给我解释一下。”

助理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被陈矍庭一个眼神封住了嘴。于是我也面如沉水地看向他:“陈矍庭,关于我的事,不要瞒我。”

陈矍庭两手插进兜里,低着头抿了抿唇,表情局促。

“夫人……”

助理虽然被陈矍庭用眼刀杀着,但还是咬了咬牙将事情向我托盘而出:“老陈总想要给少爷与一位omega订婚,少爷不同意,就和老爷打赌,说三年之类建成自己的公司,不然就老老实实回去接受父母安排。本来少爷凭着先前的积蓄还有从银行,朋友那儿借的贷款是可以支撑公司运营的,但是……”

“好了,别说了。”

陈矍庭有些狼狈地捂住脸:“这些……别跟他说。”

我真没想到,陈矍庭会在陷入如此困境时还愿意帮扶我所在的项目,更没想到,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坦然自若地骗赵脁上钩,明明自己也是火烧眉睫。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再加上这一件,我感到大脑几乎快要转不过来——所以陈矍庭是真心的吗?真的没有骗我吗?

陈矍庭自嘲似地笑出了声气音:“杳杳,知道了吧,我现在是孤注一掷,我的公司都压在你们项目上了,赵脁那小子还不错,居然找到了研究生和博士的帮扶,我也是真正做了了解才愿意投你们的。”

我看向他的目光渐渐变了,怒火褪去,变成更为复杂的情绪。

“你以为自己是菩萨吗?”陈矍庭没敢看我,听到我冰冷的语气之后,脊背顷刻绷得板直:“怎么什么事你都掺一脚?明明我们不再有所纠缠的话,我们都可以有另一种很好的结局,可你总是能把事情变得复杂。”

他的手垂到了腿边,背对着我,在我这边听,能隐隐约约听到叹了口气。于是我上前一步,从背后将他抱住,他比我高了一个头还多,我只能将头靠上他背:

“但既然都这样变成一摊乱线了,那就这样……下去吧。”

那就这样纠缠下去吧。

空气凝住了,陈矍庭背着我,我抱着他,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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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自两栋楼间射下,头顶密密麻麻的电线的黑影被投射在地面,像是埋在地下虬扎的根,早相融,分不清。

那一瞬间,我的脑中回闪过许多——陈矍庭的酒醉后的睡颜,陈矍庭愤怒的表情,陈矍庭冲我微笑时,微弯的桃花眼。

最后是陈矍庭回过身,反将我抱住,用手捏住我下颌,抬头吻我的场景。

我知道,我也开始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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