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掀开被子,盯着被窝里仔细看了好半晌,直到确定自己的睡衣睡裤都还好好穿着,这才轻轻松出一口气来。
木缘沂问:“你以为我在你睡觉的时候,对你做了越界的事情?”
顾铭尴尬地笑了两声,不知作何回复。
木缘沂站起身往门外走。她刚把房门带上,又立马推开门探进半边脑袋,温柔道:“你好好睡觉,晚安。”
顾铭盯着她此刻依旧是红扑扑的双眼,发现自己忽略了太多问题。他没问她为什么哭,没问左兵在哪里,也没问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顾铭的喉咙动了一下,想问,木缘沂却已合上门,门外再无半点声响。
顾铭迟疑许久,终于盖好被子继续睡觉。
次日清晨,顾铭早早起床,想找木缘沂好好聊聊。他站在她的房门外耐心敲门,但房间里久久没有回应。
顾铭发现木缘沂的房门并没有反锁,他只需要轻轻扭一下门把手,便可以打开门。
他犹豫了好一阵,终于咬着牙打开门。
初春季节,六点半的天空还处于光暗交错的混沌之中。木缘沂是早上八点上班,这会明显不到起床的时间,但她不在房间里。
——莫非她有急事,天没亮就出去了?
顾铭想着,忽然又摇头。
屋子里很整洁,女孩的各种用品都整整齐齐摆放着,屋子里窗明几净,别说找不出灰尘,连被子的褶皱都找不出一丝。
这并不像有人住过的房间,反倒像稍有档次的酒店里的待写房间。
顾铭笃定,木缘沂并非一大早就出了门,而是她昨晚压根没在房间里睡。
顾铭皱着眉关好门,摸出手机拨打木缘沂的电话。这次和上次一样,电话通了,但响铃数秒后又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顾铭苦笑,他知道再打过去,手机提示音一定会变成“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猜到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试了一次。
不得不说,顾铭的预感真的不怎么准。当他以为这个电话打不通时,电话通了;当他以为木缘沂还会挂掉电话时,她却接听了电话。
顾铭苦笑一声,勉强保持镇定,问:“缘沂,你在哪里?”
木缘沂:“我在店里上班。”
顾铭:“你这么早就去上班了?”
木缘沂:“是的,我这几天比较忙,店里昨天收到的衣服都还没洗完,今天要早点处理。”
顾铭:“你几点钟出门的?”
木缘沂:“六点过。”
顾铭:“为什么挂我的电话?”
木缘沂:“我在工作,手忙脚乱的,不小心按到了拒接。”
顾铭:“昨天也是?”
一阵沉默。
顾铭:“你在哪家干洗店工作?”
木缘沂:“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铭:“我担心你,想见到你。”
木缘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现在很忙,先不和你聊了。”
顾铭:“先别……”
顾铭听到听筒里传出的“嘟嘟”声,知道电话已经挂断。他沉默半晌,再次拨打木缘沂的电话。这次终于和他想的一样了,手机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顾铭心里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害怕木缘沂脑子一抽就做出傻事。
顾铭知道,刚才的通话里,木缘沂说的话基本上都是假的。她昨晚根本就没在租房里睡,又怎可能在早上六点过出门?而且干洗店一般是早上八点过才开门营业,再早也不可能早到六点。
顾铭的心在下沉。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到木缘沂。纵然他知道要在茫茫人海里找一个人,宛如大海捞针,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但他还是快速行动起来。
就如同他很久之前和千云舞一起在县城里找卿欢一样。他说过“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找不找是另外一回事”。
顾铭能想到的唯一线索就是干洗店。他只希望自己的猜测都是错的,希望木缘沂真的在店里工作。
顾铭模糊记得,木缘沂说过,她就在这条街的一家干洗店里工作。这条街很长,但好在只有两家干洗店。
顾铭先后找到两家干洗店,一家还没开门,木缘沂当然不在里面,另一家倒是开门了,但只有一个目测四十岁的大妈在店里忙里忙外地工作。
顾铭走上前去询问道:“阿姨,你好,请问木缘沂在这家店里工作吗?”
大妈道:“你说木缘沂啊,这姑娘以前是在我们店里工作,但她上次请了几天假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店里了。”
顾铭问:“她辞职了吗?”
大妈道:“她辞没辞职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店里的老板。只不过她这个样子,就算不辞职,老板多半也会把她辞退。”
顾铭道谢,退出店子。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断了,他已不知该如何去找木缘沂。
顾铭在街上茫然走着,每当他看到身材相对纤细的背影,就忍不住大步追上去仔细看一下。他这样做当然没有结果。其实他早已熟悉木缘沂的背影,如果真的是她,哪怕是在五十米开外,他也能一眼认出她。
顾铭心里越来越急,人着急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顾铭从中学时就习惯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想。
此时此刻,他能想到的能把整件事情疏通的逻辑是:木缘沂在四天前回到栀子苑小区,她本想回店里工作,但半路杀出一个左兵。她被左兵绊住,两人之间起了非常不愉快的事情,左兵很可能对她做了“杀千刀”的可恶之事。所以她会哭,会忘记干洗店里的工作,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他和她的对话再一次伤到她的心,她心灰意冷,离开租房,在黑夜里游荡,有了自寻短见的想法。
顾铭想到这个,背脊冷汗连连。
忽然,他发现自己真的有些愚蠢。在这种时候,他明显应该给左兵打一个电话。
木缘沂这几天和左兵有不少交集,他很可能知道整件事的真相。
顾铭忍着心头的怒火,安静拨通左兵的电话——
顾铭:“左兵,你现在在哪里?”
左兵:“怎么了?”
顾铭:“你昨晚不是想请我好好吃个饭聊会天吗?我现在有时间了,你在哪里?”
左兵:“下次吧。我已经离开永川,回家了。”
顾铭:“你不是喜欢缘沂吗?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左兵:“她喜欢我的时候,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当我有足够的勇气再回来时,她已经不喜欢我了。”
顾铭:“你的意思是,你被她狠狠地拒绝了?”
左兵:“顾铭,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很不错,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顾铭愣住,他发现左兵的话里藏了不小的玄机。他连忙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