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恋人》是日本的一个神话传说。相传北海道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五月的薰衣草田可以把人的眼睛变成紫色,十二月的漫天飞雪可以埋住人最热诚的心。
《白色恋人》还是一首歌,歌唱“仁慈的冰川”,歌唱“撒哈拉的狂沙”,歌唱“金字塔的谜题”,歌唱“激光中雪白的身影”,歌唱“零下九十一度的酷寒”的歌。
洛英直到死亡都没来得及听这首歌,也没来得及了解“天使爱上魔鬼”的美丽神话。
可她却是白的,纯洁的白,明亮的白。她的白,代表着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爱。所以,直到她白衣染血的那一天,她仍深爱着滕富强。
包括唐见虎和张安然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洛英是丢失了贞洁才不愿苟留世间。可滕富强知道,她是知道她再也无法得到他的爱了,方才以死明志。
所以,扼杀这一朵纯白花朵的始作俑者是唐见虎,行刑者却是滕富强。
所以,此刻殷红绽放,宛如美丽的曼珠沙华的血花,似乎也成了白色。
这是一场短促的决斗,短促到仿佛在眨眼之间便结束了。
滕富强的刀子捅进了唐见虎的肚子里,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他就像敏捷的猎豹,豁然撕裂了眼前的猎物。
所有人都没想到,滕富强的兜里藏了一把刀,一把很短、很薄、很利的刀。他设计的这一场决战的主要目的,竟是为了亲手杀死唐见虎。
鲜血如泉涌般流出,把唐见虎染成一个血人,也把滕富强的手染成红色——世间最难洗掉的血的红色。
滕富强面无表情地盯着唐见虎,目睹他体内旺盛的生命力随血液的流失而溃散,目睹他双瞳里的黑暗渐渐被恐惧覆盖。
原来啊,不可一世宛如九天之上的神祇的唐见虎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只要他是一个人,他就会流血、会死亡。
当他近距离接触到死亡,他也会恐惧。
在这一点上,他和其他人有何分别?
可恨的罪孽,可笑的跳梁小丑,他有何资格夺走洛英的贞洁啊?
滕富强的思绪若电芒闪烁般飞速翻动,短短一秒钟里,他想到好多东西。紧接着,他的双目变得越发冰冷,他执刀的手又发力了,锋锐刀子在唐见虎的肚子里搅动,似要把这个人搅成肉泥。
很快的,滕富强发现如此做法并不能杀死唐见虎。因为这把刀子实在是太短了,它刺破唐见虎的皮肤,入肉的不过寥寥几公分。
所以,他猛地抽出刀子,猩红的双眼锁向唐见虎的咽喉。
——对的,所有人都知道咽喉是人的致命部位。它没有骨骼防护,只有一个凸起的脆弱喉结,哪怕一根短针就足以将之刺穿,遑论冷锐的刀?
滕富强狞笑起来,他对准唐见虎的咽喉,陡然刺出。
可他遇到了阻碍。当刀子的尖口即将抹杀唐见虎的生命时,一只手抓了过来,死死地扼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的下一步举动。
滕富强茫然偏过头,却见一个清纯美丽的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侧。
这个女孩好美,乌黑的发,莹白的脸,细长的眉,明亮的眼,微挺的鼻,柔软的唇……她的整个脸型,竟在此刻与那个若飘飞落英的洁白女孩有了重叠。
滕富强怔住了。
“滕富强,你处心积虑把唐见虎约出来,果然有着你的目的。”
女孩蹙着眉,眉宇间有了惆怅,像“在水一方”独自静坐的伊人。
滕富强终于回过神来,他看清了眼前的女孩,不是洛英,而是陶杳杳。
在紧张而短促的时间段里,在场上百个男人,反应速度竟不如一个女人。
在滕富强将要杀死唐见虎时,只有陶杳杳冲了上来,并有效地制止了惨剧的发生。
可唐见虎也不好受,他的肚子被刀子捅了一个血洞,鲜血如破闸的河水,“哗哗”流动。
他的脸苍白得宛如纸,已经没有丝毫生气。
可他并未昏厥过去,反而保持着清醒,比正常情况下还清醒。
陶杳杳制住滕富强时,薛原已打了救护电话,并冲上来扶唐见虎。他要赶紧把唐见虎送去医院。
却在这时,唐见虎忽然说话了。他的话音就像低哑的蚊鸣,说:“腾、滕富强……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需要你放过吗!?”
滕富强大吼出声,猛地抽手,欲挣脱陶杳杳的束缚,冲上去补上一刀。
可陶杳杳的手宛如坚硬的钢铁,仍他百般挣扎,竟不动分毫。
唐见虎笑了,而他这一笑引起了哽气,剧烈咳嗽之时,咳出了一口血。
他看到染红胸襟衣服的血,目中再度浮出恐惧。
与此同时,滕富强换手了,他把捏在右手的短刀往空中一抛,转而用左手捏住——他的左手还是自由的!
距离不够,捅不到,但想想办法,还是能杀死唐见虎的。
这一刻,他的双目如鹰隼,死死盯着唐见虎的咽喉。
短促到不超过一秒的时间里,连站在他身边的陶杳杳都未曾反应过来,他手中的短刀已经出手。
月光下,飞掠的短刀像一道寒光,呼啸一闪,便稳稳地刺向了唐见虎。
可惜,纵使滕富强在大学时代练过射箭,能掌握“三点一线”的射击精髓,却也只能保证他的眼力精准。他不是左撇子,却用左手掷出了刀。
他看准了,却没掷准,短刀偏了一分,落在了唐见虎的右肩。
殷红的血花再度绽放,唐见虎惨叫出声。
在弥散的血光中,他的双眼已产生幻觉,仿佛看到滕富强宛如脱缰的野马,正执刀向他冲杀过来。
他不怀疑滕富强真的敢杀他,他再也无法镇定,惊叫出声:“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
他惊叫的时候,两眼里有了泪,是被吓出来的。
见此幕,在场的许多成心来看热闹的人竟笑不出来了——无论怎样幸灾乐祸的人,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也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薛原把唐见虎塞进一辆小车,匆匆而去。
剩下的人却没散,都还立在原地,大概是觉得这场戏还没结束,还有后续的精彩高潮。
陶杳杳松开了滕富强,凝声说:“不遇叫你一声‘强哥’,是因为尊敬你、相信你。可你今天的做法,已经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滕富强冷笑道:“这事是我做的,与不遇无关。”
陶杳杳的脸颊同样变得冷冽,讽刺道:“这场决斗是不遇先挑起来的,他还可能抽身而退吗?”
滕富强点头道:“可以的。”
陶杳杳问:“你有办法?”
滕富强道:“有的。”
陶杳杳又问:“你想怎么做?”
滕富强不说话了,而是平静地往边上走,他上了自己的车,准备离开这里。似乎他来的时候不上罗不遇的车,就意料到眼下的一幕,他只能开自己的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