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说你一定要来。游弋憋了半晌说,身边已经有人开始往回走。
慕夏说:陪你啊,道理我都懂,别在那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些话都太惹人误会了,知道他有可能在开玩笑,或者单纯的瞎撩满足成就感,甚至于逗他好玩,游弋还是会想多。他抿着嘴低头写字,当真没有继续话题,好几个人都耐不住冷走了,他听见慕夏哈了口气在搓手。
要是冷就先回去。
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可他也知道慕夏会怎么回眉峰微微蹙起,嘴角却有点无奈地上扬,语气冲得很,不耐烦地说,你话怎么这么多啊。
笔尖落在粗糙的草稿纸上,割破一角时声音锐利,游弋算完最后一个步骤,把答案写在空白处。盖上笔帽,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完啦。
那走吧。慕夏说,他离楼道最近,顺手推开铁门。
他们离开时游弋转头看了眼许文科,对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他决定不管对方了,许文科把他越推越远,没必要腆着脸往上凑。
楼道的灯不是声控,为防惊醒宿管阿姨被唠叨扣寝室分也没人去开。慕夏谨慎地看着脚下,台阶高容易摔跤,他单手拿着那张纸,小声说:要不要手机打个光啊?
哎没事,快到了。游弋学他说气音,言毕被慕夏踩了脚。
他龇牙咧嘴一会儿怒目而视,可惜黑暗里慕夏看不见。意识到踩了他之后,慕夏往旁边挪了挪,示意游弋走在前头。
这天夜里没有月亮,晚风减弱许多,楼道里不如天台那么冷。
慕夏把手放在游弋的肩膀上,双手撑着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往下走。他连蹦带跳,心情大好,走出几步后跳下台阶,顺势搂过了游弋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背后。
他做这事纯属顺手,反应过来时自己有些尴尬地红了脸,感觉对方僵硬了一瞬,停了脚步不再继续走,顿时进退两难了。慕夏的手指反复交差在一起,喉头微动,心里想他应该说些什么才对,是真的顺手,也是真的想抱一抱他。
少年人的情感一旦萌芽就会迅速期待雨露甘霖,不可一世地开始生长了。
那天他画蔷薇花,黎烟说得对,他在心田种了一片花圃,甚至不用游弋给反应,他每多触碰一下,就能多开一朵花。
慕夏轻轻地闭上眼,什么也没说,听游弋的呼吸急促些,又放缓了,好似开始沉重。
我游弋开口,黑暗的楼道里连一丝光也没有,慕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声音响在耳畔,像白天里背过的《琵琶行》中写的那样。
他低低地说:什么啊。
游弋好似闭了闭眼,他的呼吸拂过慕夏的手背,慢吞吞地说:半期考试完那个周末是我生日,要不要一起玩?
小心地抛出一个邀请,游弋回过神来暗自好笑,他已经很久不曾这么柔和地去对一个人了。他不喜欢考虑别人的感受,这是个很大的缺点,但他改不了,说得好听叫我行我素,他最多言语间顾忌对方,真要做的事,谁的态度也影响不了他。
慕夏有点意外,他刚要收回手,突然被人抓住了左腕。
穿得少,掌心的温度微凉,手指更冷些,游弋握着他不让他把手拿开,还是不成器的相拥姿势。他继续说:可不可以就我们俩去过?
不叫林战孟居然他们?慕夏诧异地说,察觉自己声音略高后收敛了下,两个人能做什么,吃吃饭十六岁,还是很重要的吧。
游弋问:你十六岁怎么过的?
慕夏无言。
游弋知道他不想说,淡淡地把他手拿开,退回安全的地方,索然无味:我不在乎,你要是觉得应该别人一起吃蛋糕吹蜡烛那算了。
然后他往楼下走,脚步飞快,唯恐慢一步就被慕夏抓回去了。他没看见慕夏站在高处垂眸望他背影时的眼神,复杂固然有,多半是柔和的。
一路沉默地回到宿舍,林战已经睡了,慕夏打开床头一盏小夜灯,晕出温暖的团团光芒。
游弋坐在他床沿换掉白天的穿着,脱掉最里面的t恤衫后伸手去够搭在上铺的睡衣。他自暴自弃般动作粗暴,揪住头发也不说,嘶地一声后装作无事发生,情绪却显而易见的糟糕,如果没人睡觉,游弋说不定已经开始踢桌子砸床板。
够了一次没够着,游弋心里的火烧到顶点,他动作听了一刻,突然有点委屈地眼热。
难得放下身段邀请一个人,对方却在彼此离得前所未有近的时候把他推开了。换成是谁也不开心,哪怕他都没想通慕夏是特别的那个。
我十六岁的时候,就是几个月前。慕夏耐心地起身替他取下睡衣,扑头盖脸掀在游弋头上,星期天,下了场暴雨,自己在公交站台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车。
游弋乱七八糟地整理自己,他从衣领处钻出个头,茫然地望向慕夏。
灯光让他们的情绪比楼道里的时候都有所缓和,游弋擦了擦眼睛,形容不出刚才突如其来的崩溃。他安静地看着慕夏,仰头的姿势,对方单手撑在床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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