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向来不把内宅的事儿放在心上,只要这个女子,事少,就够了。”夏天青说的事少是什么意思,夏大奶奶仔细想了想:“是不是就和表妹差不多的人品?”
表妹?夏天青要仔细想一想,才晓得说的是苏太太,于是夏天青笑着道:“是,翠柳和她相处的很好。”
“我明白了。”夏大奶奶刚要走,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对夏天青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口中,阿弟的口中,却对江姑娘,一口一个翠柳,称呼她的名字呢?”
只有下人,才会被不断地呼唤名字,夏天青自然晓得这个礼仪,而这会儿夏大奶奶询问,夏天青笑着说:“因为,翠柳不在乎,名字本就是取来给人叫的,为什么要因为这些各种各样的礼节,忘了自己的名字呢?”
夏大奶奶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叫名字,还有这样的解释。名字本就是取来给人叫的,人若没有自己的名字,那又有什么意思?
夏大奶奶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对夏天青露出一抹笑:“原来如此,那我先走了。先走了。”
夏天青看着夏大奶奶的背影,不知道夏大奶奶瞬间的失神是为的什么,他只是在计算着自己的事情,想着,怎么才能绕远路,先往翠柳的家乡去一趟,然后接上江太太,让江太太和吴姨娘这两位老人家,在路上说说话,一起回到广州,再办自己和翠柳的婚事。
想着想着,夏天青面上都带着笑。而夏大奶奶回到房中,还是在那失神。夏举人进来看见,见到自己的妻子一副失神的样子,有些不明白,叫了一声:“大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你叫我什么?”夏大奶奶抬头看向丈夫,夏举人见夏大奶奶眼神中一片失神,更感到奇怪了,难道说是自己媳妇被什么东西沾惹上了,但夏举人还是笑着说:“你可是听到前几天娘说的,她说,这孝期满了,也就要改口。我们呢,以后称老爷太太,娘呢,就是老太太。不过,总要等到明日。”
“我不是说这个,我就是想说,我叫什么名字?”夏大奶奶直接询问,夏举人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怎么问这个?我们都不是少年人了,到了这个时候,在众人面前,都要庄重起来,难道我还要叫你的小名,那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夏举人连连说了几个成何体统,夏大奶奶轻叹一声,明白了,体统,规矩,这是不能破除的,而自己呢,就要在这样的体统规矩中,过此一生。这本该是天经地义的,本该唾弃那些人的离经叛道,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呢?
当然夏大奶奶不会对夏举人说出这话,只笑着说:“阿弟说了,要寻媳妇,就得寻一个,和小婶婶能相处的好的,我想着,这就得是表妹一样的人品,那还得去请示婆婆。”
夏举人听到夏大奶奶这样说,了然点头:“好,我懂了,你瞧,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啊,这样就是很好了,夏大奶奶又笑了,自己去想那些别的做什么呢?那都是别人的人生,别人的命运,而自己,注定是要在这家中,做大奶奶,大太太,老太太,过上夫贵妻荣的一生。
夏天青可不知道夏大奶奶还想了那么多,孝满除服,夏天青也就让木恩跟着自己,奉着吴姨娘离开家乡,至于家里的这些七零八碎,给木大嫂多留了一个月的时间,好让她收拾。
木大嫂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人,既然主人家要往广州去,那她也就收拾好了跟着去。只有吴木匠心里有些伤感,好容易和自己的姐姐能相处好了,偏偏就要往广州去,但吴木匠也晓得,这件事是自己阻止不了的。
而且这些宅子田地还有店铺,夏天青都开列好了,让吴木匠放心打理。就在这重重离别之中,夏天青带着吴姨娘离开。
木大嫂送走了夏天青,还要让丫鬟婆子们继续收拾东西,回头就见小环站在那里,木大嫂瞧向小环:“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你的身契,不是都还给你了,还给了你三十个大洋,好让你和你奶奶安家。”
“我,我又有些,想跟着去了!”小环在那吞吞吐吐地说了这句,木大嫂了然地给小环理一下头发:“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呢,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那么高高兴兴地离开家乡。不说别的,就说老姨奶奶,她不也是一脸伤悲地离开。”
“我可不见老姨奶奶伤悲!”小环嘀咕了一句,木大嫂点一下她的额头:“我不过打个比方,你好好地,侍奉你奶奶,等到你奶奶给你挑个好人家,你嫁过去,生了儿子,到时候你啊,可就不会去想,当初说过,想跟着我们去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