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3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吴钊送乔小鱼回了家,又急匆匆离开了,他家里有事召他回去,今晚不能留下。
趴在窗外目送着车子消失在视线,乔小鱼独自去了医院。
白盼山正在给自己削苹果。
苹果固定在小桌板上,左手不太熟练地握着水果刀,锋利刀刃迟涩转动,断续的苹果皮剥落,坑坑洼洼的果肉散发出新鲜的香气。
毕竟一只手还是不方便,手腕用力到酸痛,白盼山看过来,随口使唤道。
“小鱼,过来帮我削苹果。”
门口的乔小鱼走进来,关上门,身后的手无声无息摸到门锁。
咔哒,极其细微的一声,他留意到白盼山仍然在看着苹果,应该没有发现。
单人病房成了一个对乔小鱼而言的安全场所,甚至算的上是他即将称霸的主场,病床上形容憔悴手臂骨折的白盼山则是手下败将,是狼狈落魄的狱犯。
乔小鱼很想笑,但他忍住了,决定暂且再施舍白盼山最后一点猖狂的时间。
乖乖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接过来水果刀,他专心致志地削皮,余下的艳红苹果皮如同脆纸掉落。
他难得贴心地把苹果削成了小块,堆进小盘子,推到白盼山面前给他吃,却还无知无觉地握着水果刀,尖利的刀尖冲着白盼山,宛如在偷偷瞄准他心脏的方向。
“切好了。”
乔小鱼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白盼山。
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观察过白盼山的面孔,起码没有正面看过,每次只是憎恶一瞥。
他知道白盼山长得好看,这种风流俊朗的标致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审美,可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始于白盼山情欲上头的暴行,于是他的面容与行为一同溶解成窒息的阴影。
乔小鱼想到他时,只记得不怀好意的笑容弧度与慵懒恶劣的语气,那已经成为了一种侵犯他的警鸣符号。
现在,他正试图从白盼山的脸上寻找裂缝中的阴霾,暴怒、阴郁、躁动、震惊、绝望。
他很清楚手臂骨折会对游泳的白盼山带来多么致命的后果,白盼山理应如蒙重击,而不是现在这样,在阳台的温暖沐浴下,神色轻松地坐在病床上津津有味吃着他削好的苹果块。
好像只是感冒,或是来看望别人,他的身上全然没有一丝乔小鱼想看到的崩溃状态。
乔小鱼的心骤然收紧,生出一分不安。
白盼山咀嚼着苹果块,上下打量他一眼,笑了一下。
“小鱼来看望我,没带慰问礼物就算了,还穿得这么好看,是特意给我看的吗?”
看望病人应该穿得朴素,乔小鱼却从衣柜里翻出来最鲜艳的一件嫩黄色卫衣,是吴钊买给他的,说他穿着像一只娇嫩动人的小黄鹂。
乔小鱼不喜欢这个比喻,吴钊形容他是鸟儿,是关在笼子里观赏的鸟儿。
只是今天来医院是存了狠狠出风头的心思,他便一时没介怀,特意穿得鲜艳活泼,决心要衬托出白盼山的惨淡。
而白盼山不如他所想的那样悲凉,甚至还有闲心夸奖他的衣着。
乔小鱼被他的如常神色刺激到,蓦然想起此番目的,于是急迫地抛下心头隐隐的不安预感,落井下石的满腔快意有如大仇得报。
“不是看望你。”他终于露出甜笑,“是来看你的笑话。”
到底有多少天多少次,乔小鱼已经数不清了,身体的潜意识充满保护性地模糊了白盼山和辛琅带来的侵犯记忆,如同擦花了窗户,难以启齿的伤痛得以稍微减轻,却因为混乱的时间起始便有种贯穿的漫长错觉,他往前回忆只有难堪的痛楚。
何时开始想象解脱时的心情,他也忘记了,他幻想过很多次终有一日从着噩梦中苏醒,彻底远离游泳队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湿热情爱,他会对这两人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打着沉疴终除的腹稿。
他凭着这幻想熬过一日又一日。
如今真正走到这一幕,他比想象中平和一些,甜甜蜜蜜的语气也仍在兴奋地轻颤,吐出肆意的报复。
“你好惨哦,手臂骨折了,恐怕以后都不能再游泳了吧。”
他已经问过吴钊了,吴钊花钱雇人将沉重的广告牌推了下去,下面路过的白盼山被砸个正着。
这番变脸仿佛在白盼山的意料之中,他神色不动地看着乔小鱼,默然几秒,却倏忽问起另一件事。
“昨天下午我给你发的短信,怎么今天才来?昨天放学后为什么不过来?”
乔小鱼笑容一滞,“你管不着。”
闻言,白盼山轻笑一声,果真没有追问下去,他慢悠悠地换了个姿势,用缠着绷带的手臂支着下巴,目光灼灼。
“小鱼,你以为这就是结束吗?”
“不然呢?”
乔小鱼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手臂的绷带上,无意识地想,即便受了伤,也还如此灵活吗?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预想之外的不安如远
', ' ')('处闷雷声声逼近,乔小鱼挺直背脊,仍攥着手中的水果刀,利刃在手使他逐渐恢复了一些安全感,毫不掩饰瞪着白盼山,底气十足地镇定宣布。
“白盼山,你不能再对我做任何事了。”
“我可以。”
白盼山微笑着,一字一顿,“谁告诉你,我的手臂骨折了?”
乔小鱼一僵。
他猛然意识到白盼山语气中暗藏的深意,悚然一惊,下意识看向他缠着绷带的那只手,姿态优美地随意枕着面颊,指腹圆润富有生机,一点也不像重创的模样。
骨折,难道不应该打石膏吗?为什么白盼山的手臂只是缠了一圈绷带?
为什么?
白盼山貌似无意地轻轻转了转受伤手臂的手腕,然后拾起旁边搁置许久的诊断单,扔给乔小鱼,轻飘飘的几张纸如同长了刺的有形空气准确无误地扎到乔小鱼脚下。
他低头,僵涩的视线紧紧追随,看清楚了上面写的诊断结果。
手臂轻微擦伤。
瞳孔骤缩,始终握在掌心的水果刀仓皇掉落在地,他失声否认。
“不可能!你明明...”
脑海一片空白,他忘了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白盼山明明都无法参加游泳比赛了,怎么可能只是轻微的擦伤?
可眼前的诊断单分明写着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结果,一个足以让他刚才建立的一切都瞬间轰塌湮灭的坏结果。
这是骗局,是陷阱,是阴谋。
乔小鱼踉跄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白盼山似乎很喜欢看他惊慌失措的神情,愉快地笑出了声,柔柔地说。
“要不是我躲得快,手臂还真骨折了。我猜到这次是有人故意害我,就顺势装作手臂受伤住院,好诈出行凶者。”
“小鱼,你怎么这么好骗。”
乔小鱼无法接受瞬间颠倒的事实,心头发冷地想着,原来,他仍是陷在笼网中的天真猎物。
“你说,我告诉乔教练是你害我手臂受伤的话,会怎么样?”
“你骗人。”乔小鱼抿紧唇,低微的语气脆弱又可怜,“不是我害的。”
“那乔教练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呢?”
乔小鱼如同一块石头静了下来。
床椅摇到靠坐的舒适高度,白盼山始终没有离开病床,不用身高压制,气定神闲的言语已经将自信满满的乔小鱼击打得溃不成军。
“我是乔教练最看重的学生,有人想谋害他的学生,毁了他辛辛苦苦的心血,他知道了一定非常、非常生气。”
慢条斯理的字句背后藏着乔小鱼无法承担也不敢想象的后果,他仍对乔石留有血缘上的濡慕,满心期待着乔石回归慈父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他绝对不能让乔石再对自己生出一丝一毫的失望。
他跌回白盼山的掌心,茫然恳求。
“不行!不能...不能让爸爸知道。”
白盼山笑了一下,拿出主导权。
得逞的神情出现了乔小鱼最熟悉的轻佻,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暧昧。
“小鱼想求我,那就要有求人的样子啊。过来,让我舔舔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