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铭脸上笑着,实际暗地里撇了能有十回嘴。
回头得再细打听一下,这人究竟怎么回事。
“那个!他对学生!他!”吴宛忽然想起来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一幕,也顾不上继续寒暄了,赶快白着脸指了指身后那扇紧闭的门,神情慌张。
“诶,吴老师,”唐铭只好空出一只手,将他的肩膀带了一下,推着往前走,“有的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
“但他这是——”
“两个月之后才放寒假,吴老师还是别急着现在回家休息。”唐铭笑了笑,一句话把吴宛的嘴堵死了。
吴宛心里本还有点正义的小火花。
可他想起他妈在他失业的半年间明显见老的面容,想起从眼角一直刻到鬓边的皱纹,想起沉甸甸垂落着的两只眼袋,以及为这不省心的儿子愁白了的一脑袋头发,他说不出话。
他妈不忍心看他中年丧志,从此成为废材,拿了三十万的家底求人办事把他硬塞进来,满心希望他能有个稳定的工作。
都到这份上了,他不能刚一进来就惹是生非,断送了自己的后路。
好像老天在故意向他施加报应。
他当年胆小怕事,撇下队友从松山书院溜了,现在命运就罚他兜兜转转回到这里,强迫他再次面对与当年相同的场景,接受良知的拷打责问。
他以前觉得自己有本事,恨别人走关系撬资源,现在自己反而成了曾经最不齿的关系户。
一切他曾逃避的、亏欠的事物,现在变本加厉地施加回他的身上,让他如芒在背,坐立不安,却只能沉默地忍受着。
看着吴宛由青转绿的面色,和从愤懑到闭口不言的态度,唐铭忽然乐了。
果然能进圣慈来的,里外里都是这路人。
“吴老师吃完了?”唐铭与吴宛一道往餐具回收处走,“之前在哪所学校高就?”
“以前不是老师,在……在外面搞互联网的,回家亲戚给介绍到这,就改行了。”吴宛说得有点艰难,他还忍不住回想刚才屋里的场面。唐铭了然。
互联网民工遭逢经济下行,还没坚持到三十五岁的坎儿就被毕业了,托人找关系进来了。
“哦,懂的懂的,高端人才返乡建设,国家鼓励的嘛。”唐铭屁精当惯了,净捡好听的说。
吴宛被说得尴尬,忙顺嘴推脱:“也不是什么人才,就敲敲代码,你们教书育人,比我强。”
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他们刚在布草间里对那样的事视而不见,多虚伪呢。
唐铭确实听得差点笑出来,他有点明白吴宛为什么能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