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有肉吃作者:nprouwen
来,曼珠沙华花瓣纷飞,遮天蔽日,赵小春伸手挡住脸,风过之后,再四下一看,哪里还有那人身影。
晚上岩罄回来,屋内已经点灯生火烧好了热水,赵小春坐在炕上,腿缩进被子里,正抱着一团红色的衣裳发怔,见岩罄来了,便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跟做梦似的。”
岩罄过去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倒了杯热茶端在手中也不喝,就一直叹气,赵小春见她每晚回来都闷闷不乐,便道,“殿侍是不是很辛苦,要不你跟殿下说说,让他给你换个差事?”
岩罄苦着脸道,“殿下说了,刚接触这差事多少都不适应。如今皇朝失道,民不聊生,虽说生死有命。但那些冤魂死的太惨,我总是克制不住想起来。”
两个丫头并排躺着,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说着话儿,赵小春将今日同夏清书之事添油加醋着讲了,岩罄知道赵小春写的定是扇上那三字,便吃吃笑起来,心情舒畅了些,这才慢慢相拥着睡了。
半夜赵小春又做了个梦,梦见曼珠沙华花瓣纷飞,远处有一个淡红色的背影,她忙跑到那人身前,却发现那人十分高大,疑惑间一抬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是一只小猪蹄儿!
赵小春吓醒了,迷迷糊糊又睡着,之后又做了一些梦,不是被人按在肉板上要杀,就是绑起来架在火上要烤,最后梦见夏清书拿着一块熏肉要给她吃,都送到嘴边儿又收了回来。清晨岩罄起来,看到赵小春还咬着被角,一边呜呜道,“死书生,咬死你,咬死你!”
4月9日更——————————————————————————————
“啊啾~”
夏清书揉揉鼻子,醒了,鬼奴进来侍候,将早膳摆好,清晨还很冷,夏清书披着狐裘坐好,端起肉粥喝了一口,捏起一颗白白圆圆的馒头,就发起呆来。
鬼奴说,“小王爷,重凌殿下到了。”
重凌进来,夏清书正对着那颗馒头道,“好白啊……”
重凌在他对面坐下,“听说你受了重伤不能动了,我来看看你。”
夏清书道,“其实我爱吃大米饭。”
重凌将那颗馒头接过来,慢慢掰开,夏清书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吞了口口水。
“别装了,早知你对那块寒冰虎视眈眈了。”重凌将馒头丢回盘中,“吃过饭就回重华殿罢,你那桌上的文书一天就堆满了,岩罄实在忙不过来。”
夏清书冲他挤眉弄眼,“你很关心她哦?”
重凌面无表情道,“什么。”
夏清书双手往脑后一枕,“这也难怪,她一跪半年,你每日在殿上,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重凌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来时候正巧碰见工匠了,这寒冰雕琢成玉也是个宝贝,虽然这正面是只小猪,不过难得你有心,我呢就收下了。”
“唉唉唉。”夏清书急得站了起来,“我伤好了,伤好了,用过早饭就过去。”
重凌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才转身将玉佩丢给他,“记得将文书写周正些,你那字虫爬似的,看得我眼晕。”
“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如衣服!”
夏清书直跺脚,又弄痛了伤处,唉声叹气地粥也不喝了,过了会儿低头看那玉佩上的小猪,果然雕刻得白白又圆圆,跟那丫头的小屁股似的,嘴一咧。心说早上连打了几个喷嚏,没准儿那丫头做梦还念叨他呢。于是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好了,哼着小曲儿摇着玉扇就去重华殿了。
夏清书来不了,赵小春便将那变换的阵法练得滚瓜烂熟,私下里变了几次,都是粉嘟嘟的小猪。于是晚上也噩梦连连,梦梦不离猪。
期间她又到忘川上游寻了几次,均是没再见到那容貌极像重凌的红衣男人。
不知不觉便过了这十日,岩罄已经习惯了那些凄凄惨惨的故事,赵小春也被重凌唤了来,让她带好九泉还阳令,七月十五鬼门开,准备准备就入世。黄泉一天人间一年,距赵小春踢翻汤锅已有十三日,那三条冤魂均有十三岁了。岩罄从生死薄抄下一人的姓名住处,让她先背下来记住,赵小春又跑到奈何桥要了碗汤,孟婆一见是她抱起锅就要跑,差点又闹了乱子。
九泉还阳令、孟婆汤、衣裳、小母猪扇子、纱带头绳、充饥用的一根鬼藤萝,赵小春数来数去,一样不少,背起包裹,教会岩罄生火烧水,就告别了东乡鬼巷。
夏清书送小春去鬼门,临别时神神秘秘塞给她一个大布囊,告诉她这里面装的,是借给她的盘缠,回来可是要还的,小春感动了,直拍他的肩膀说他是好人。
还了阳的第一件事,赵小春直奔街头,抓起一颗包子就啃,啃完了见老板杀气腾腾地正站在自己面前,就嘿嘿一笑,大摇大摆地拿出夏好人给的布囊,掏出一大把……嗯……纸钱。
点击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木人留言。(┳_┳)
☆、欢喜第五章(完)
东乡鬼巷及冥府均设在忘川河下游,那儿的河水清澈冰凉,曼珠沙华花瓣儿发甜,有些个丫头姑娘没事儿了就摘一筐,泡在水中,天热了就含上一片儿,甜滋滋。河的上游则是鬼魅魍魉聚集的地方,显少有鬼居住,那儿岸边也有曼珠沙华,不过颜色更加艳丽,而且有毒,吃了晚上会做恶梦,香味儿闻久了会头晕。
月上枝头,忘川河上一片血色,曼珠沙华妖艳异常。
七月十五鬼门开,正是黄泉一团忙乱的时候。
重凌让夏清书去送赵小春,随后独自来到上游,深一脚浅一脚在花丛中走,突然间,阴风四起,花瓣纷飞,重凌停□来,叹了口气。
“既然醒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风停花落,红衣散发的男人幽幽出现,站在重凌身边。那人额头有一颗朱砂,容貌生得同重凌几乎一模一样。
重凌道,“见过她了?”
那人慢慢坐下来,低头拨弄花瓣儿。睫毛很长,像把扇子。
重凌道,“她转世了很多次,早把你给忘了。”
那人没听见一般,只顾摆弄花朵,微微一歪头,墨发垂落在花上,嘴角含笑。
赵小春干脆将一大把纸钱全倒在桌上,包子老板见状,从门后抄起一把扫帚,赵小春一愣,转身就跑,包子老板追了出来,所经之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两人绕着街市一圈,居然又跑回了原地,再一看,老板不在,一桌包子全被人拿走了。
“你个死!丫!头!”
包子老板干脆丢下扫帚,抄起一把铁铲。
赵小春见状,抱头飞窜。
奈何她生前只穿过粗布衣裤,这回返阳,非要穿一套嫩绿的小衫褶裙,跑几步就踩一下裙角,跑几步就踩一下裙角,几次差点摔倒,眼看被追上了,就逃进小巷,指尖沾了泥土在地上画了个法阵,刷刷写上名字。
片刻后,包子铺老板追丢了人,却见一只粉嫩嫩的小猪咬着包袱颠颠跑了出来。
这年头兵荒马乱,物价飞涨,江南还在闹饥荒。这冬季刚过,京都虽是天子脚下,却也好不到哪儿去,赵小春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用上了夏好人教导的逃生法术,更没想到变成小猪之后,不但没有逃脱掉包子老板,还遭到了整街百姓的一致追杀。
赵小春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将夏清书祖宗十九代问候了个遍,上至龙皇至尊,下至江鱼虾米,一个不少。
“我家的猪!”
“胡说!那是我家的猪!”
追的人越来越多,赵小春叼着包裹涕泪齐飞,游不了水沟,爬不上围墙,最后终于扑腾一声跳下护城河,变回人,光着身子缩在水里,等人群追到,就露出个肩膀头子,尖声嚎道,“耍流氓了!!!”
众人悻悻散去,赵小春捡回来一条猪命。
湿漉漉爬上岸,套上湿漉漉的衣裳,将湿漉漉的头发束上,赵小春在城郊林子里生了火,将那根鬼藤萝含着充饥,一边蹲下翻了翻东西,另外的一套衣裳,湿了,装孟婆汤的瓶子,瓶塞缺了个角,九泉还阳令,裂了,那把小母猪扇子,居然是防水的!
赵小春将扇子打开,左右看看,完好无损,突然一屁股坐地上,就开始嚎。
“夏清书!夏清书!”
“哎呦丫头。这么想我呐。”
夏清书笑咪咪地从树后走出来。在赵小春身边蹲下。
赵小春迷糊了,问,“你怎么来了。”
夏清书笑道,“九泉一日人间一年呐,我撒谎去趟茅房,就偷跑上来看你啦。”
赵小春湿漉漉、黑漆漆的眼睛森森望过来。
夏清书瞬间打了个哆嗦,心说这丫头怎么了,我来看她,她这么感动吗,好像都要哭了。
赵小春吸了下鼻子,突然嘿嘿一笑。
夏清书纳闷着,赵小春已经扑了上来,手脚并用,将夏清书按在地上,低头就咬上他的左肩。
一个清晰的牙印带着血丝儿,疼的夏清书回过神来,就要伸手推她。
结果推呀推就推到了一个软绵绵的地方。
夏清书一愣。
正在咬的赵小春一愣。
夏清书又摸了摸,再一愣。
赵小春松开嘴。爬起来。低头看看夏清书按在她胸口的爪子。
夏清书又摸了摸,再一愣,片刻后,突然露出恍悟的神情,赵小春一大耳瓜子已经甩了过来。
4月12日更————————————————————————
地府茅厕,某鬼提着裤子正进去,迎面就见一人踉跄着出来,雪衣玉扇,一双桃花眼瞟来瞟去。
“夏清书殿下?”
“咳。咳咳。”夏清书抬起扇子挡住脸,点头拍拍他的肩,然后落荒而逃。
月上中天,重华殿内,重凌未归,后厢抄好的文书都由岩罄捧着,一趟一趟歪歪斜斜地摆在判桌上,夏清书正好进来,见到此状,十分不满,“这些个殿侍也忒不像话,怎地让你一个丫头搬这么沉的文书。”
岩罄脸颊莫名一红,道,“今日鬼门大开,冤魂太多,大家都忙着还没回去,我……我也帮忙。”
夏清书桃花眼一眯,“我看你是想找机会多往前殿跑几次。”
说罢放下扇子摇了摇,笑嘻嘻道,“可惜殿下不在殿里哦?”
岩罄跺脚道,“小王爷你莫要胡说……咦?你的脸……”
夏清书一惊,忙端起扇子又举上来挡住,只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
“唉。我早想给凌殿下写一份文书了,这地府的蚊子实在猖狂啊。”
这时重凌回来,身形出现在门口,刚好看到夏清书背对着他,正对着岩罄张牙舞爪,于是眉头一皱,便抬手越过他肩头,从他身后将扇子冷不丁抽走,夏清书正哭诉到地府蚊虫十大罪状之七,突然扇子离了手,一张又红又肿的脸,顿时被岩罄看个清楚明白,那左右交错四五道印子,明显是被抽的耳刮子。
岩罄错愕之下,扑哧一声,掩袖笑了出来。
重凌见岩罄一笑,心中莫名轻飘起来,还未来得及仔细回味,便见夏清书猛地转身,一双桃花眼眼圈已经红了,一手捂住脸,一手抢回扇子,面色委屈至极。
重凌一怔,“你的脸……”
“凌弟!你见色忘义!老天会惩罚你的!哇——”
夏清书哭嚎着推开重凌跑了,丢下重凌岩罄两个莫名其妙地站在殿里,夏清书一路跑出重华殿,拐了个弯儿,立即收起了哭声苦脸,躲在墙后偷瞄,重华殿里,重凌尴尬地咳了一下,问岩罄到底怎么回事,岩罄说不清楚,就将一桌子文书推给重凌,站在一边给他磨墨,重凌批着文书,时不时指着文书的什么地方问岩罄,岩罄就低头看,夏清书瞧他们两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这才点点头,转身往夏府走,走两步,就摸一下脸,然后疼得呲牙咧嘴,道一句,死丫头。
“阿啾!”
树林里,赵小春打了个喷嚏,过了一会儿,又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在骂我,死书生。”
“阿啾!”夏清书举着扇子遮住脸,揉揉鼻子,“死丫头。”
“阿啾!死书生。”
“阿啾!死丫头。”
“阿啾!死书生。”
“阿啾!死丫头。”
点击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不收藏的孩子木有肉吃
☆、欢喜第六章(完)
夜色渐深,赵小春守着火堆,抱着包袱歪在大树旁睡下,梦里不知怎地又变成小猪被追,绕着京都整整跑了一夜,最后一头撞在夏清书的腿上,这才惊醒。
睁眼已是清晨,阳光明媚却不阴寒,气息湿润也不刺骨,林中流水鸟鸣,飞虫作响,到底比九泉之下的东乡鬼巷,多了十分生机。
赵小春到溪边掏了半天,失望而归,别说小鱼虾米,连石头上的泥螺都被附近百姓刮得干净。
于是洗了脸,用指尖梳了头发,两边各抓了小揪,再绑上翠绿的头绳,就着一身嫩绿的小衫褶裙,低头竖在溪边,好大一棵蔫葱。
赵小春昨日,着实被京都百姓的‘热情’给吓着了,于是挖了一小把野菜,叼在嘴里含着,又撸了一把荷叶扣在头上,这才鬼鬼祟祟,一路心惊胆战地摸回了京都。
才入了城,便见米店门口排起了队伍,百姓听说江南大旱,难民都朝这边压来了,京都米价似要上涨,便一个个拖家带口地抢来买米,不管消息是真是假,都要囤些口粮。
赵小春绕着队伍走了半圈儿,发现压根儿没人搭理她,这才壮起胆,走到犄角旮旯,抬手就拦住一位挑着米担的老爹。
“丫头,怎地?”那老爹扁担一落地,抬起袖子抹了把脸。
“老爹,向您打听个人儿。有个十三岁的少年,叫宛陶的,知道他住哪儿么。”
老爹将米担重新背起,磕在肩窝颠了颠,朝赵小春一摆手,“京都这么大,上哪儿给你翻去。不过最里面那条十方街,住的都是财人和官爷,倒好像是有家姓宛的大户。”
便如是,一连问了几十位路人,又说不知,岩罄那日抄下的三个冤魂名字,匆忙间她就背下了这一个,于是就往十方街的方向走去,沿途打听,终于问到了些线索,说是十方街确实有家宛氏大户,宛老是朝廷世袭的侯爷,还有两个亲侄女在宫中做贵人,长子宛子妻是翰林院士,官拜三品,幺子就叫宛陶,正好十三岁。
赵小春大喜,忙连跑带颠地赶到了十方街,十方街到底是最接近皇城的,行走的路人少了,左右都是四人抬的轿子,便是那轿夫,也都穿着锦衣华衫,好不贵气。
赵小春不识字,费老大劲儿终于摸到了宛府后门,天都黑了。拍了拍门,一身贵气的护院开了个缝,往赵小春头上的荷叶扫了一眼,便道着宛府不收留乞丐,哪儿来的哪儿去,碰地关了门。
赵小春摸摸鼻子,正准备要撒泼,便见那门又开了,走出来两个哭哭啼啼的丫头,一手提着个篮子,看也不看赵小春一眼,相互搀扶着走了,赵小春灵机一动,在后面跟着,便听其中一个抽噎着道。
“小公子要吃四宝团子,咱们大伙儿听都没听过,管家吩咐做了这许多花样,都不合小公子心意,便埋怨在咱们头上。”
另一个哭道,“这可如何是好,大黑天的,叫咱们姐妹俩到那儿买菜去。再说了,府里什么山珍海味是没有的,小公子又不说,咱哪儿知道那四宝团子究竟是什么做的。”
赵小春一听,乐了,跑上前去拦住那两丫头,嘿嘿笑道,“四宝团子么,我会做呀。”
这一次又是那护院开的门,赵小春头顶着荷叶子,大摇大摆,被那俩丫头恭恭敬敬地请进了宛府,走两步,回头看那护院一眼,瞧他目瞪口呆,顿时舒爽了。
“灰菜、荠菜、野蘑、婆婆丁儿。”赵小春揉了四个野菜团子,蒸透了装上盘,“这就是饥民四宝了,你们这些个生来好命的,自然不知道了。”
说罢又取下头上的荷叶子,拿了热水里泡了,道,“这便是四宝团子浓茶香了。一起呈上去罢。”
俩丫头半信半疑,吩咐赵小春在小厢候着,死马当活马医地就给那宛陶端去了。
过了一会儿,两姐妹回来,一个愁眉苦脸,一个眉开眼笑。
喜上眉梢那丫头进来就拉住小春道,“真是四宝团子,真是四宝团子!小公子吃的高兴,给了我们两姐妹好些赏钱,还问你愿不愿意在宛府住下。日日给他做团子。”
赵小春忙问,“供饭么。”
“供饭,自然供饭。”
赵小春顿时一喜,“那有肉吃么。”
“这可是宛府,怎会没肉吃。”
赵小春眼圈刷就红了。一把拉着那丫头的手,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4月14日更——————————————————————————————
“小王爷。”
“嗯。”
夏清书一回到夏府,就大咧咧仰在院中贵妃榻,摸着脸,觉得好像越来越肿,就抬指头勾来管家,蹙眉道,“找冰给我敷敷。”
管家点头去了,夏清书翻了个身,面向内里,扇子挡住头,摸出寒冰玉佩先扣在脸上敷着,果然觉得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