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愤怒极了,“甘瑅!”
她扑上去,把甘瑅压在地上,同他扭打起来。
因为打架挨了太多次打,姐弟俩已经有了不成文的规定,打架可以,不能打脸。
四岁的甘瑅不可能打得过七岁的甘棠,这是年龄,身量上的绝对优势,甘棠把甘瑅按在地上时,甘瑅连身都翻不了,他只能像一尾鱼一眼扑腾着。
甘瑅开始感到屈辱,冬日的雪像一层绒毯,只要他一翻腾,被扬起的雪就落在他脸上,他一面挣扎一面看着甘棠冷漠而含有压迫意味的脸,一把揪上甘棠的羊角辫,“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四岁的小孩语言还很贫乏,一打起架来就是“杀了你”“你混蛋”“我要去告诉妈”,都没半点新意。
又过了十几分钟,这场斗殴悄没声息的结束了,甘棠的辫子乱了,甘瑅的手套也开了线。
俩人走得隔了七八步远,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路上谁也不说话。
甘瑅远远跟着甘棠,他想这回绝对不能掉眼泪,不然岂不显得自己输了。
可甘棠一次也没回头看他,委屈很快战胜了男子汉可怜的自尊心,甘瑅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出来,他死死瞪着甘棠的背影,觉得她凭什么不回头,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喜欢自己,凭什么她就是一脸嫌弃。
……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多看他一眼。
男子汉报仇,十年不晚,甘瑅默默许下豪言,早晚有天他能打得过甘棠,到时候他也要把甘棠压在身底下,看她想挣又挣不开,气得半死的模样,再好好取笑她。
甘棠想得则简单的多,今天回家肯定得挨说,运气不好被发现俩人打过架,还得再挨一顿揍,这都是甘瑅带来的,假如不是要接他,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到家,在暖洋洋的屋子里看上动画片了。
她心里不爽,还得时不时回头看看甘瑅是不是还跟着,怕被甘瑅看见,每次回头躲着闪着,跟做贼似的,只在没路灯的地段偷偷看上一眼。
等姐弟二人走回家时,已经快六点了。
运气很好,他们没挨揍,甚至也没被责罚。
因为在这个冬日的晚上,甘华德出狱回家了。
孙亦栀难得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久别重逢的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了顿团圆饭。
甘华德重获新生,激动的喝了不少酒,醉意上来,年过而立的男人忍不住哭了,他说自己会努力工作,要让一家人搬进大房子里,到时候要给甘棠一间,甘瑅一间,还要在阳台上种满孙亦栀最爱的栀子花。
不止甘棠和甘瑅信了,孙亦栀也信了,她还哭了,“华德,我信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那时候家里的每个人都深信不疑,他们已经捱过人生的寒冬,往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后来的,甘棠想,假如能回到过去,她一定选择回到那天,她会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幸福的每个人,看他们笑着或是激动着的脸,记下他们的模样。
然后……她会在汤里放足量的安眠药,让每个人都在美梦正酣的一刻安静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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