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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着鎏英的袖子拔腿便溜,没跑几步,却看见修士又出现在了她正前方。

“即是如此,姑娘可知这魔界穷奇为害一事?”

鎏英对锦觅一摆手,然后站到她身前道:“人界修士,何时竟想得到来魔界行侠仗义了?”

修士微微一笑,单手行礼道:“修行者跳脱五行,超身六界,故六界之中,无不可行之侠,无不能仗之义。况贫僧不娶妻不生子,毕生所求,不过以武证道,若有幸与上古凶兽一战,死亦无憾。”

鎏英见他转世之后性子如此对自己胃口,不由目中放光,笑道:“不愧是凤兄。那穷奇便在前方谷中,你若……呜呜呜呜”

锦觅死死捂住她的嘴,单手比划着尬笑:“你不要听她乱讲,这里没啥穷奇,诶嘿嘿。”

旭凤微微皱眉道:“姑娘为何知我名姓……”

他正要细问,项间那条白蛇忽然在他耳垂上轻咬一口。旭凤转过头去,忍不住笑道:“原来你饿了。罢了,我这便带你去寻个客栈,寻些吃的。”

旭凤虽是出家人,却是个好斗的出家人,他这和尚只小时候剃了两天头,长得大一些便留起了一头青丝——谁敢让当朝皇上的幼弟剃光脑袋?

他出生时正赶上了歌舞升平的年代,然而因着生母不甚得宠,他也很不招皇上待见,以致听了国师两句谗言便打发他去护国寺当和尚了。修道习法的日子虽比皇宫自在,也不愁吃喝,但终归是无聊,漫漫长夜中陪伴他的,除了那些修炼功法和典籍经卷,便是一条纤秀的白蛇。

旭凤五岁时从鸮爪下救下了这尾小蛇,从此再不舍得放走,便要住持养下它。

旭凤对住持道:“它通体发白,不似同类,想必平日里遭蛇嫌弃,孤苦伶仃,不如留下来同我作个伴。”

寺里虽然不能吃蛇,却没说过不能养蛇,住持屈服于皇子的淫威,敢怒不敢言,同意他将这蛇留下了。

说来也怪,这白蛇见了人便爱答不理地缩成一团睡觉,唯独看见他便亲热地缠上他的手腕,蛇信轻轻触着他的手掌。旭凤一日日长大,这蛇却没变粗几分,依旧是小小一条养在他身边,陪他四处斩妖除魔。直至他十六岁那年除妖时,被一条剧毒的银环蛇精所伤,昏沉中隐约见到一个白衣女子沉着地从他小腿处的伤口中吸出毒液,为他清洗伤口。

旭凤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仍在刚才昏迷的地方躺着,胸口趴着一条萎靡不振的白蛇,哪里还有什么白衣女子?他拎起白蛇,思来想去,忽然道:“玉娥,你难不成也是条成精的蛇?”

玉娥这般恶俗的名字自是他起的,他养了几日,觉得这蛇并不像被进献到宫中的珍兽那样白得扎眼,反倒鳞片光滑温凉,色如白玉,又因着它是条母蛇,便取了这般名字。

眼下这蛇正半死不活地嘶嘶吐信,半点不像得道成精的蛇。旭凤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他跪坐在地上,将这蛇按住抻直,翻过来,顺着它奶白色的肚皮一点一点摸下去,一边喃喃道:“蛇啊蛇,你虽是母蛇,若没有成精,我也算不得轻薄于你。”

眼见他就要摸到蛇尾附近的某处时,白蛇忽然剧烈扭动起来。旭凤登时起了坏心,又道:“蛇啊蛇,你若是成了精的,便早早自行现身出来,省的损我修行,坏你清白。”

他不动,那蛇又瘫在地上装死。旭凤伸手便要去摸蛇身下那一处,自语道:“且让我摸摸这蛇腹中有没有蛇蛋。”

他没有摸到蛇生蛋的地方。在碰到蛇身那处之前,他手下触感忽然一阵柔软,随之听到一声轻笑:“凤儿,你真是无法无天,连一条母蛇也不肯放过。”

他掌下的那条小小白蛇果然变成了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白衣少女,正并紧了双腿躺在那里,含笑看着他。他自己一手按在少女柔软的胸口,一手按在她小腹,眼见就要摸到她双腿之间。

旭凤脸腾地便红了,手被烫到一样弹开,背到身后绞在一起。少女款款坐了起来,她坐起来时腰背挺直,双腿叠放在一侧,甚是典雅好看。

旭凤见她坐直,脸离得自己更近了几分,忍不住慌忙屁股蹭着地后退数步,举起手挡着脸道:“你……你不要过来?”

白蛇笑了起来,柔声道:“还要挡着脸,我生得这般不堪入目么?早知你见了我不喜欢,还不如不来陪你这一遭了。”

旭凤忙拿开手,连连急道:“怎会,我……”

他怔怔看着少女的眉眼,看着看着,脸竟不自觉红了起来,声音也不由放轻了:“你很美……我很喜欢。”

他忍不住去拉少女的手,这时他又不觉得尴尬了,好像这是个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动作。白蛇的手骨架纤细,细嫩柔软,散发着丝丝清凉,旭凤道:“你的手好冷。”

白蛇静静看着他,忽然双手握了上去:“我全身都是冷的。旭儿要与我暖一暖么?”

旭凤咯咯笑了起来:“你做个蛇罢,不要这样勾引出家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同初见的女子这样亲热有何不妥,好像早与白蛇这样谈笑打趣了小半生,无关人妖之分,也无关男女情事,只是就这样习惯着她的陪伴。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我回宫祭拜母妃的时候,听老宫人说,我刚生下来时侍女照顾不周,我发了热也不晓得哭,是一条很小的,刚刚孵出来似的白蛇将那躲懒睡觉的宫女咬醒,才救了我一命……玉娥,是你么?”

白蛇微笑一颔首,忽然嗔道:“没大没小,不许再那样叫我,听到了么?”

旭凤见了白蛇的人形,便觉莫名亲近,此时渐渐也熟了,便故意道:“我便要叫,玉娥,玉娥~”

白蛇无奈笑了笑,又变回白蛇,缩成一坨不去理他。

这蛇旁的都好,只一点奇怪,每逢春夏二季蛇正欢脱的时候便只是一条蛇,任他打结倒挂,要煮要烤,死活不肯变成人形,唯有到了秋冬季冬眠的时候,又化作白衣女子,每日打着呵欠恹恹跟在他身边。

旭凤降妖伏魔,白蛇便随便找个地方懒懒地卷着,或身变作人形,披他的棉袍,缩在一边,眯眼看他与妖魔鏖战。偶有对手动了歪心眼,要伤白蛇,抓住旭凤的软肋,却每每发觉自己竟不能靠近白蛇半分,反倒是被身后的旭凤偷了空门。

久而久之,民间便有了关于一对侠侣的传说,那男的固然是得道高人,押阵的白衣夫人却更是道行了得,至今还没有遇到值得她出手的敌手。这道侣二人琴瑟和鸣,四处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好不潇洒自在。

转眼之间,旭凤已及冠。出家人并不束发,他作为带发修行的皇子也跟着胡乱歪束一处马尾,每每被白蛇看去便要给他解开束正。

旭凤正提着笔在书籍上勾画,一边道:“玉娥,你是蛇妖,为什么却比寺里那些老正经还要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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