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忽然觉得他这不懂不懈实在可恨,他凉凉道:“若是你先与她有了婚约,我绝不同你抢。”
旭凤浑身一震,茫然看着他,又耷下脑袋道:“可她并不爱你。”
明明是我先来的。
润玉蓦然转身:“那又如何?旭凤,你什么都有,而我只有她,你为何连我的未婚妻也要夺走?”
旭凤微微侧过头,低声道:“兄长,你也有我。”
润玉面色淡淡:“不用了,锦觅就很好。”
“兄长,那偷袭者在对面上岸了。”
润玉回过神来,便被拖着去了那人气息暴露所在。
旭凤在已锁了门的破庙中降落,他闭目片刻,又道:“他往集市中去了。”
润玉道:“你去找他?”
旭凤道:“不急。”
润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这竟是一座龙神庙,这庙修得十分业余,并没有注明拜得是东西南北哪个海的龙王,还是天帝这条龙。
润玉哭笑不得:“你要对这木雕泥塑许愿,还不如转身拜我。”
旭凤道:“非也。”
他从袖中摸出一条红线,视之良久,郑重地系在神像指尖。他的脸色在窗棂透进的月光下有些惨淡,却微笑道:“世人皆求神灵祝福,我只愿龙神万事如意。”
他迟疑着伸手,珍惜地放在人身龙尾的神像尾部,轻轻摸了一下落满香灰,彩漆斑驳脱落的鱼尾。
那是他在兄长身上从不敢去触碰亵渎的地方。
润玉:“……”凤凰自己正自我感动,却没想到一个人被登徒子造了等身人偶放在家中赏玩,还要当着他的面摸人偶的大腿是什么体验。
润玉终于道:“你不去拿人了?”
旭凤道:“这便去。”
润玉看着不远处人间粼粼的水光和的渔火道:“他为了隐藏气息潜入人界,你却不能就这样去寻他。你的人身依旧属火灵,火气太盛,在水族出没的地方太过扎眼,易打草惊蛇。”
旭凤皱眉道:“不成,我不放心兄长一人去寻他。”
润玉叹道:“你要一起,须得收敛气息。”
他伸指一点旭凤眉心。旭凤就变成了一只平平无奇的乌鸦,扑棱着翅膀趴到他肩头。
润玉侧过头打量片刻,点点头:“这样朴素些好,不要成日里孔雀一般摇着尾巴乱跳。”
乌鸦呱呱叫了两声,以示不满。
一刻钟后,一人一鸟站在一处勾栏面前,面面相觑。
润玉本想隐身进入,又觉得在这里隐身未免有做贼心虚的嫌疑。他纠结了只一秒,完全搞错了重点,只觉得自己已断情绝欲上万年,身入温柔乡,心如明镜台,进了也问心无愧,不妨。
润玉自问心无歹念,只是鸟爪却突然收紧,用力抓他肩头,实在有些痛。
润玉低声道:“听话,不然拿你去喂外面那耍蛇人养的蛇。”
大妓馆内的女子果然热情非常,见到来了润玉这般人物,十几个轰然开始脚下生风,被妈妈喝止住,才围过来三两大家闺秀一般的少女,一福身在面前坐下。
为首的粉衣少女莺声曼语道:“奴家红莺,见过公子。”润玉不动声色,一边和女子谈笑风生,一边暗中对旭凤传音:那人还在此处,不急动作,看他有无同党接头。
少女粉面生霞,低头敛袖,含羞斟酒递过去。润玉正要接过,忽然眼前一黑——一只黑不溜秋的乌鸦猛地从他肩上跳了下去,鸟头伸进杯中鸟嘴一张,不过片刻,杯中半滴也无。
“……”少女们目瞪口呆,纷纷抬头看着这只不起眼的乌鸦。
润玉把乌鸦从杯中捉出来,揪着翅膀按回肩头,神情自若:“我这家养的乌鸦嗜酒如命,每每闻到酒香便要按捺不住,非要鉴出个浓淡来。”
红莺道:“这……公子果然不凡,就连身边爱宠也非凡品。”
润玉道:“无妨,今日来此鉴赏风月,不必被他扰了雅兴,还请姑娘另添一杯与我。”
少女得令,又斟一杯,正好递去,忽然抬头正对上那乌鸦幽暗发冷的双目。少女被控住一般,竟再不敢靠近润玉半刻,连忙将酒杯放在桌上。
乌鸦这才嘉许地一点头,跳到桌上,一饮而尽。连续几杯,一下都不肯让润玉多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