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容从几张贺卡中挑出一张,看完贺卡上的内容,他笑着拨弄了一下金桔:“这个叶榕妹,居然过年都不回家,还看到我去挑金桔了。”
陈越持本来在读手上的贺卡,这时忽然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无措。关容有点惊讶,他理所应当地以为卡是妹妹写的,问:“她给你写什么了?”
“就是新年快乐。”陈越持说,很快转移开问题,“我那个邻居姐姐也给我写了,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啊?”
关容佯装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玩笑说:“就是你在火场救的那个吗?我以为她得登门道谢的,总也没来。可能是什么时候看到过吧。”
陈越持笑:“是。”
关容去开书店的门,余光瞥见陈越持把那张卡片揣进了衣服兜里,收回目光只假作不知。
第42章意外
和敏姐一样,这人现在的事情也好,过去的事情也罢,都有很多关容无法插手的敏感区域。关容虽然不觉得难受,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一点在意。
“进去吧。”关容说,“晚上看看机票,准备出差。”
陈越持应了,把金桔抱进店里,安置在柜台旁边,又给先前放在那里的绿植浇水。两个人去楼上拿关容要的书,本来准备拿了就走,进阁楼之后关容忽然不想动了。
他顺着地毯坐下来,陈越持也没多说,跟着盘腿坐下,翻出一本书看起来。
“我们小越真是个好学生。”关容笑。
下沉广场的安静太过奢侈,今天连基本无休的便利店都没开门。静谧让人昏昏欲睡,沙发床上的东西不巧都拆洗了,关容瞅一眼陈越持,把头枕在他肩上,心说比抱枕好。他准备眯一会儿,刚一闭眼,听到远处有救护车的警笛声。
陈越持把书放下,侧头看向窗外,似乎是在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关容半眯着眼,在视野中人为地制造幻影,从幻影中间看陈越持的手指。
实在是困得厉害,关容想问一句什么,没能出口。陈越持轻轻挪了挪,背靠在沙发边,托着关容的头换位置,让他在自己肩窝里枕得更舒服些。
关容觉得自己才刚入梦,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陈越持接了电话放到他耳边,他听到敏姐的声音:“阿容,出事情了!”
关容猛地惊醒,正想起身,忽然跟陈越持关切的眼神对上。他静了静,说:“在酒吧吗?我马上跟陈越持一起过来,你别着急。”
“别来酒吧,去医院。”
两个人匆匆打车朝着医院赶,还在路上,关容又接到一个电话。挂断之后,陈越持问:“怎么样了?”
关容摇摇头,看着他不说话。陈越持一愣:“是谁啊?”
“晴晴。”关容轻声说,“你应该认识。她刚来敏姐这里不久……上救护车就不行了。”
陈越持张张嘴又闭上,车厢陷入无尽寂静。
到了医院,关容和陈越持赶去太平间。敏姐却不在。
“没什么可看的,跳楼自杀的人不好看。”有个女人已经在太平间外面,这么对他们说。
关容认出来,她是跟晴晴同时到敏姐酒吧的那姑娘。如果他没记错,这姑娘花名应该叫阿初。
“为什么?”陈越持忽然问。
关容有点惊讶,听陈越持的语气好像跟阿初认识。阿初面色惨白,却是在笑:“有什么可为什么的,大家都是贱命一条,活够了就去死呗。”
太平间并不像名字那么太平,因为旁边一直有人在呼天抢地。这边的三个人只是沉默。后来阿初一声不响走了,后街零零星星有人过来送晴晴一程,都是没过年回家的。
女孩子们都卸了妆,素面朝天,显得苍白。
关容不知道陈越持是什么想法,但什么想法此时都只会显出生者的矫情。因此他没问。
两个人在医院待了会儿,后来出去,在一个花台旁边,关容抽烟,陈越持说:“那个姐姐。”
“嗯?阿初?”关容问。
陈越持点头:“先前不是跟哥一起撞见过晴晴跟她男朋友吗?晴晴有一回给我送牛奶,阿初看到了,说让我不要招惹她。”
说到这里,关容大致明白了。他在陈越持头上扒拉一把:“都是好姑娘。”
陈越持深吸一口气。
关容知道他要说什么,安静地等着,双肘靠在栏杆上,抽了一口烟,仰头看烟雾袅袅而上。陈越持最终没能说出口,只是喊了一声“哥”。
“嗯。”关容应,“这就走。”
两个人回到下沉广场,在附近一处居民楼下看到地上的白线还没清理干净,隐约勾勒出一个扭曲的形状。那是晴晴离开的痕迹。旁边隐约还有血迹。
陈越持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关容搂搂他肩。
去酒吧之前关容给敏姐打了电话,得知人还在派出所,他本来想去帮忙,敏姐却让他去店里打点一下。关容问了问陈越持的意见,陈越持表示自己可以跟着去。
从前关容只觉得酒吧进门的行道窄,领着陈越持从那里过,他才忽然觉得那行道实在太长。
酒吧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烟雾缭绕。关容进去,众人纷纷朝他打招呼,沉默比眼泪要多。关容有点不想回头看陈越持的表情,只好尽量忽视他,余光却又忍不住在他身侧打转。
晚上问了问情况,说是晴晴家里已经没有爸妈,有个哥哥,但不想认她,电话打过去都被他骂了回来,说自己没有这个妹妹。派出所和殡仪馆通知让人来领尸体,得到确切的否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