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一败涂地,便不会太过牵连陈郡谢家,
“但或赢或败,都无甚大好处。”
“长仁,这么说你要放弃北伐?”
半响,他才道:“慕容氏与我血海深仇,我不想放弃。”
谢幼安放下竹简,眸子笑意渐盛,轻眨了眨眼,道:“所以说,你是在撒娇?”陆恒一愣,纠结多日那种种复杂情绪,积压在心里慢慢发酵,却被她说成是在撒娇。
“明明知道北伐之志不可夺,都诱我助你了,还要让我来安慰你?”
“北伐若胜,功劳全归你。无论是吴郡陆氏,还是小小的吴氏分支,都将因你而显。”谢幼安靠近陆恒,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襟,笑道:“收复故土,也是我家太公的意愿。”
最后一句话,陆恒垂下眼,漆黑眸子深深望着谢幼安。他比她高一截,她只能微仰着下颔视,陆恒双臂一揽,将她拥在怀里,头顶传来他声音微哑:“对不起,是我太狡猾了。”
窥知他心中踌躇,她便推上一把力。几句话软言体贴入微,不着痕迹分清利弊,化掉他心中迟疑。陆恒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谢幼安没有挣脱开他,慢慢伸手搂住陆恒,脸庞靠在他胸膛。这是谢幼安第一次如此主动,哪怕动作再镇定,心跳也还是乱了,“兵术我不太晓得,所以要问你一声,什么时候北伐对你最有利?”
“八月,那时快要入冬,慕容燕最忙碌的时候。”
谢幼安道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就是没话说←←
☆、雅集(修)
四月末尾,杏花都悄悄谢了一批,却傲然立在枝上。满地娇弱粉意飘扬,铺落在深褐色泥土上,让践踏的人足步都轻了些。
这场登山雅集虽远没有中正官在,九品选拔时那么声势浩大。但来者无是不士族有品之士,衣冠磊落,郎君多戴着漆纱笼冠,女郎身着鲜艳衫裙面施薄粉,广袖飘飘。
谢幼安作为此次登山雅集的主人,要在旁微笑主持大局。但除了早些来和晚点回,与参加旁的雅集也没什么不同。她眸子扫过王齐玥,看见熟悉的崔家女郎,萧家姊姊——
凝目远处,一袭对襟梨花白衫裙的女郎身上,她半靠着树干,手里抓着花枝轻嗅。除了眉目里的别有风致,与旁的士族女郎也没什么不同。
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那女郎当下也注意到了,当下剪水秋瞳望了过来,含着疑惑。
谢幼安对她和善的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脚步盈盈,发梢飘动,那女郎竟是冲着谢幼安走来了,边走边说道:“这九坛山弄雅集,选的地方真好的,山静景宁。恐怕今日之后,此地便要热闹了。”
袁英英拂袖一礼,笑得双眸弯弯,白嫩脸颊梨涡浮现,极为纯真可爱。
在与谢氏齐名的家族里,陈郡袁氏最为低调不起眼,袁英英和谢幼安一直是泛泛之交。她主动来打招呼,谢幼安着实有点意外,“英英喜欢便好。”
“上回萧家的雅集上,王齐玥出了个小风头。家里族伯便都急着催我上进,让我也要在雅集上赋诗夺彩,可我最不喜作诗了。”
“玄诗千篇一律得很,看的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是呢是呢,谢家姐姐也这么觉得?真不知他们写这么多虚无缥缈玄言诗,下次还能想起诗是何意?”
她一反往常与世无争,梨花般纯洁淡雅的女郎形象。剪水秋瞳灵气十足,自然的站在谢幼安身旁,尽说些有趣又带些狡黠的话。
谢幼安微笑倾听,时不时颔首附和几句,引得袁英英说得愈加神采。
待晋陵公主司马纨姗姗来迟,一双凤眸扫了过来,含着笑意上前道:“纨儿来的迟了些,这位是袁家女郎吧?”
袁英英便敛袖一礼,亦是恢复稳妥笑容:“正是袁氏英英。”那笑容端庄谦虚,夹杂着眉目里的楚楚动人,这才是她往日里对人的模样。
“我平日里不太出宫,这还是第一次来登山雅集。”司马纨笑得和善,对袁英英道。她是公主之尊,行动自然不那么自由,平时清谈雅集宫中也都有。
谢幼安见她们两人都没什么好交谈的,便随口插了句话调和气氛,道:“景恒兄长似乎备了好玩的辩题,待会儿的问难定然有趣得紧。”
心中奇怪,为什么袁英英对她和司马纨,前后两种态度判若两人。
司马纨颔首微笑,眸子隐有异彩,说道:“定然是会精彩的。”袁英英笑得腼腆,忽而又道:“既然此次是画集,姊姊待会儿可要作一副画,让春光添彩?”
“我画作的不好。”
“嗳,谢姊姊如此谦虚,那建康城岂非无人会作画了?”司马纨笑道。
谢幼安微笑摇头。
很快就有人吟起诗来,众人围着评价喝彩,雅集便热闹起来。司马纨便又道:“姊姊作为主人,等会儿若也去玄辩一场,纨儿能大饱眼福了。”
“纨儿可愿助谈?”司马纨眼睛微眨,没料到谢幼安会那么说,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笑道:“好啊。”
“那我有把握大胜了。”谢幼安从未见过司马纨玄辩。
三人正说着话,谢景恒忽然走来对谢幼安道:“那里有个女郎要和你问难。”
“谁?”众女郎奇道。
“不知道,她是被范阳卢氏的女郎带来的,没有持请帖。”谢景恒眼中另有深意,似乎只是不方便细说,只道:“既然是来向你问难的,我也不方便代你拒绝,怎样接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