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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总是好的,”柳棉轻手轻脚地关上寝室门,边往外走边对系统说,“如果不好,说明还不是结局。”
系统沉默不语,并不对柳棉天真的发言做任何评价。
光线昏暗,浓稠灰败的色调涂抹在天边,整个副本被笼罩在一片阴冷荒凉中。柳棉的手收进口袋,攥着一个打火机,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走出宿舍,而目的地则是教学楼。
他会想要让系统把自己再放进这个副本,不过是因为不甘心,想试试能不能抢救一下那些NPC而已。按道理他只要等待那场大火,拿出宋天渊给的道具就足矣。可副本的时间线明显乱了套,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景杂糅在一起,争先恐后地胡乱冒出。
这个无序的世界过分杂乱无章了,他什么都看不清。至于火,他是半点火星子都没见着。
当了不知道多少天咸鱼的柳棉忍无可忍,不愿再等,决定主动出击。既然等不到火,那就自己放火。
今天晚上柳棉和谢焕吵了一架,谢焕单方面挨骂,被柳棉拒绝色色,然后可怜兮兮地趴在柳棉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柳棉让谢焕睡觉,别老盯着自己。谢焕想说自己不需要睡觉,但又怕柳棉更不高兴,就老老实实闭上了眼。
柳棉瞪了一个小时的天花板之后看了眼毫无动静的谢焕,然后才偷偷摸摸地下床出门。他担心谢焕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偷溜出来,于是大迈步的奔跑,想要速战速决。
一心想着逃跑的未来纵火犯精神力全集中在手心的打火机和脚下的路上,因而没能察觉到周围场景的扭曲和晦暗中挣扎翻滚的尸身。
夜间温度偏冷,轻风拂过让柳棉感到背脊发凉。他很快就到了教学楼前,在积分商城兑换出几桶汽油泼满地面,然后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火。
柳棉的积分不多,这几桶汽油就将所有积分花完,他连打火机都是在谢焕那里拿的。如果放火也不能让他解决这个副本,他又没有积分,那他实在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办了。
拿出打火机的时候柳棉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抬起手捂住口鼻试图挡住刺鼻的汽油味,半眯起眼盯住打火机,拇指快速滑动开关,发出嗤的一声,只冒出一点在汽油味道下显得微不足道的硝烟味,连一点火星也没有。
柳棉烦死了,他这是第一次见这种类型的打火机,以前给人点烟没用过这种,而秦越又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抽过烟,他根本不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自己手法有问题还是说打火机坏了。
为什么打不着火?柳棉烦躁地又用力滑了几下,仍然没能让打火机亮起来。
坏脾气的宝贝感觉不到自己有多受宠,只顾着自己开心就好,明明被深爱着还要反过来怪别人太爱自己。
“为什么来这里?”谢焕的声音在后背突兀的响起,柳棉一瞬间汗毛倒竖,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
顷刻间,柳棉反应过来,谢焕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的小动作,也都知道自己的打算。谢焕是故意放他出来,然后让他明白自己逃不掉。
“我只是……有点失眠,随便走走……”心头蔓延开的挫败和无力让柳棉垂下头,耍脾气地把打火机丢在地上,转过身想要抱抱谢焕服软求和。
谢焕却按住柳棉,手臂一带把人拉到地上,握住柳棉的手按在打火机上。
地上全是汽油,柳棉背后被浸透一片,手被按住,胳膊不可避免地也浸入汽油里。
“你干什么啊?好脏!”柳棉反应不小,提高了音量叫唤着,手上不停挣扎想要让谢焕放开自己,“你干嘛把我推到地上,快放开我。”
柳棉努力弓着背不让自己的头发也碰到地上,极其嫌弃地想要站起来,一番挣扎下来不仅没能挣脱谢焕,反而把自己身上弄得更加脏兮兮。
“一点也不脏,”谢焕低头靠近柳棉,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脸,他的姿态放得低下说的话却极其放肆,“我可以把一切都烧干净,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握住柳棉的手拿起掉落在汽油中的打火机,把柳棉的拇指放在开关上,又将自己的手指按在柳棉手指上,想要带着柳棉一起打着打火机。
可他们两个现在浑身都是汽油,一旦沾上一点火星,就会烈火焚身。
这家伙想烧死谁啊,可恶。
“等等,等等等等!”柳棉吓得用另一只手握住谢焕的手,惊慌失措地看着谢焕,试图商量,“要不然我们先离远一点再放火?”
谢焕垂眸看着柳棉,目光沉沉,一分一毫都不错开。他理所当然地反问:“为什么要离远一点?”
本就惊疑不定的柳棉再次确定,谢焕真的想要烧死他!
但是谢焕那不假思索的态度属实让柳棉感到震惊,他无法理解,有些迟疑地看向谢焕,艰难开口:“是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吗?只要把我……杀掉?”
谢焕点头又摇头,抿着唇解释:“我没有杀掉你,我在给你新生。”
这又是什么鬼话?柳棉一个字也不信!
开玩笑,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绿茶罢了
', ' ')(',绿茶只是玩感情,绿茶不玩命的。
他有点生气,认为谢焕还是不够喜欢自己,否则怎么会想要烧死自己,还一副为他好的样子。
“我不喜欢你了,我不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柳棉气愤地伸手用力去掰谢焕的手背,想要让谢焕放开自己。
谢焕一下子面无表情,抓住柳棉乱动的手,漆黑的眼中满是暴虐与破坏,盯得柳棉僵住了身体。
那种充满侵略、疯狂和扭曲的可怖神情总算让柳棉想起谢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谢焕从来不是什么乖狗狗,谢焕是匹货真价实的狼。
汽油的味道很难闻,紧张和害怕让柳棉控制不住地急促了呼吸,空气中满是难闻的味道和危险的气息,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眨了眨眼,发现眼前早就模糊不清了。
心跳得飞快,仿佛濒死的任人宰割的猎物,无助又可怜。
猎物掉了滴眼泪,颤音里含着哭腔抱怨道:“我不要喜欢你了,你好坏,和秦越一点也不一样,秦越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他仿佛自暴自弃了一样,无所谓地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秦越,秦越才不会这样欺负我。你就算杀了我我也只喜欢秦越。”
其实这样说也不完全对,柳棉喜欢秦越,也就普通的喜欢,没多深刻。他和谢焕睡了这么久,当然会喜欢谢焕,好感度比不上秦越,但也算有好感。
这样尾音略微拖长、委屈抱怨的话没有惹恼谢焕,恰恰相反,他原本怒极的思绪瞬息间又平复了下来,甚至很好心情地亲吻柳棉的脸颊,把眼泪吻干,含糊的嗓音磁性低哑:“嗯,我知道你喜欢我。”
几句话就把人惹得黑雾翻腾即将毁灭世界,又几句话把人安抚得像一条温驯服帖的家犬,猎人和猎物的身份也不过是可以随意对调的笑话罢了。
这家伙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柳棉觉得谢焕有病。他越想越难过,秦越死在眼前的那种伤心绝望再一次将他席卷,他甚至哭不出声,只是愤懑地推谢焕,想让谢焕滚。
情绪过于激动,柳棉说不了两个字就要喘息着停顿半天,一句话得讲老长时间:“你又不,不是……秦越……”
“可是我就是秦越。”谢焕满脸的不解,“你为什么又说喜欢我,又说不喜欢我,你明明喜欢我,但又不承认?”难道是害羞了?小宝贝确实很容易害羞。
可恶的恋爱脑,到这种时候也只是在纠结柳棉到底有多喜欢自己而已。
柳棉终于直观地了解到谢焕的思维方式和人格缺陷。谢焕根本不觉得自己和秦越有任何区别,在他眼里他们就是同一个人。谢焕一厢情愿地认为柳棉喜欢秦越就是在喜欢自己,并且因此而想要烧死柳棉,想要把柳棉永远留在这个副本里。
他甚至不觉得这是在伤害柳棉,他以为这是在为柳棉好。
好可怕的逻辑,好封闭的人格。
谢焕压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就把柳棉抱在怀里,想要按着柳棉的手滑动打火机的开关。他心情愉悦,语调轻快地说:“我们互相喜欢,当然要永远在一起。”
“你,你弄疼我了……”柳棉极度的恐惧,都说不出求饶的话,只觉得手上传来的力道大得好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细声细气的哭腔让谢焕松了手,他本来也没有多用力,不知道柳棉怎么这么娇气,轻轻碰一下都要哭。
看着宝贝的眼泪掉个不停,谢焕手足无措,想要先安慰一下宝贝的情绪。因为他误以为柳棉也很爱自己,不知道柳棉现在一心想着离开,所以没有急于点火。
“你好、好可怕,”柳棉毫不避讳,一双朦胧泪眼直视着谢焕那双阴沉可怖的眼睛,直白地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这是谢焕第一次不认同柳棉的话,之前柳棉说什么他都顺着,但这次他觉得是柳棉错了。
不过他的模样还是很乖,低着头,虚心求教的样子,和秦越认错哄人的时候一模一样:“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想要杀了我,你想要我消失。”柳棉控诉地瞪他,尖尖的下巴绷紧,饱满的嘴唇有些撅起,像是撒娇。可实际上他一点也没有服软撒娇的意思,反而言辞尖锐地指出谢焕的错误。
“不,我不会杀了你,”谢焕满眼无辜,装作无害的样子也和秦越如出一辙。他那一双狗狗眼眼尾下垂,很真诚地表示,“你会和我一样,拥有永恒,只有我和你的永恒。”
真是好中二的发言,但是也真的恐怖。
柳棉不认为自己会拥有永恒,反而是这个诡异的副本里,那些怪物,不断的复活又死去,那才是无法逃脱的永恒宿命。如果他真的被烧死,大概活下来的也只是另一个怪物。
生命是因为它的有限才变得美好无限,虽然柳棉不想死,但也不可能追求所谓的永生。
“你所谓的永恒就是把我变得不是我吗?如果你的喜欢变成了伤害,那么我会走,”柳棉趁着谢焕放松了控制,从地上站起来,一边后退,一边居高临下地说,“或者会死。”
', ' ')('“我并没有……”谢焕抬头想要解释,却看见柳棉消失在了眼前。
再一次的突然消失让谢焕通红了眼睛,如同一只在暴走边缘的困兽。
自柳棉重新进入副本以来,谢焕就感觉到柳棉身上那股神秘的力量减轻了许多,他切实地感觉到,柳棉无法离开,也自然而然地认为,柳棉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才回到这里。这是柳棉回到他身边后第一次消失,他无法忍受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慌,仿佛自己真的就要失去柳棉了一样。
副本也不是第一次突然的切换环境了,柳棉意识到自己离开了谢焕这疯子之后,平复了一下呼吸,很好的适应了现在的处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迷宫。
到处都是白色,墙壁地面包括天花板,都是白色。一条条的窄小通道,九曲十八弯的拐弯,还有一扇扇未知的门。
按道理柳棉是不敢去乱开门的,可他顺着白色长廊走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信息。作为一个游戏欧皇,柳棉决定放手一搏,随便挑一扇门打开。
门打开后他走进去,发现门内并不是房间,而像是通过门进入到的另一个小世界。
柳棉第一眼就看见了陈楠。
“做完这条辅助线之后就可以证到AC等于BD,包括前两个条件得证……”徐远江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在没有听到原本咋咋呼呼个不停的陈楠像之前一样提出疑问后抬头,发现陈楠呆愣愣地望着远方,徐远江皱了皱眉,“你又走神,刚刚我说的这道题怎么做你又没听懂是不是?”
徐远江说完,陈楠仍在发呆,于是他忍不住提高音量:“陈楠!你想什么呢?”
“啊?啊!”陈楠猛地回过神来,看一眼徐远江又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柳棉,呐呐地说,“那边,你看那边那个人……”
徐远江转头,顺着陈楠的视线往柳棉的方向看去。只一眼,空荡荡的地方一览无余,他不满地回过头瞪陈楠:“你又找什么借口,哪里有什么人?你不想学了是吧?”
“不是,我没找借口啊,”陈楠又恢复原本吵吵嚷嚷的语调,指着柳棉说,“你看啊,不就在那吗,就一个很漂亮的……”
见陈楠说得认真,徐远江又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真的没人,便有些忍无可忍地打断对方:“够了!我再讲最后一遍,这次你还不听我就走了。”
陈楠艰难地从柳棉身上挪开视线,有些不解又有些生气地看着徐远江:“我又没骗你,你干嘛突然凶我?”
徐远江懒得跟陈楠扯皮,直接问:“你到底还听不听?”
闻言陈楠犹豫了没讲话。虽然他之前老是走神还找理由开脱,但是徐远江都愿意给自己重新讲。现在他没骗人,徐远江反而莫名其妙发火。而且他确实有些听不下去了,要不然今天就不学了吧……
这一沉默瞬间点燃了徐远江积压已久的怒火,他知道陈楠难教,但没想过会这么难教,不想学就算了,还要找借口骗他。
徐远江的声音很低沉,融着义愤:“明明能学为什么不学呢?下次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
说完,徐远江气冲冲地站起身把东西全收拾进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围观了全程的柳棉只有一个疑问:这俩人居然是朋友?
而且看徐远江和陈楠的态度和交谈内容,两人关系好像还不错。
陈楠看着徐远江突然走人,也很生气,甚至越想越气,开始自言自语地骂人。
柳棉走近陈楠,陈楠就立刻闭了嘴。
“你们是好朋友吗?”柳棉看了看桌面,连支笔都没剩。徐远江教陈楠做题,陈楠反而什么都不带。
陈楠见美人主动向自己搭话,忍不住红了脸,紧张得胡言乱语:“我们以前认识,呃,他成绩比较好,我,我,我们是好朋友……”
“你……请问你是?”他局促不安,手足无措得像个被老师点名夸奖的小孩,欢欣雀跃又激动万分。
柳棉莫名觉得陈楠好像有点可爱,和之前那疯癫的样子完全不同。可他真的快受不了身上的不适感了,便快速地说:“我叫柳棉,你能不能带我去你寝室让我洗个澡?我身上太脏了,很难受。”
陈楠还没听明白柳棉说了什么就开始点头,等反应过来之后又红着脸凑近柳棉,讨好地说:“我有新衣服可以给你换,我很有钱的,衣服可以直接送你。”
两人往寝室走的时候,陈楠一直围在柳棉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柳棉听一段回一句,场面还挺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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