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可即使如此,这样又急又快的一席话,还是让人听了脑瓜子嗡嗡的。
公孙月和闫箬对视一眼,无奈又好笑。
这就是她们之前没告诉徐瑗的原因,实在是这姑娘看似冷冷清清还有些高傲,可脾气却是又直又冲,要是让她知道了,那这消息根本藏不了这些天。
“阿瑗,”公孙月轻声打断,说:“这件事我爹自有定论,放心吧,她不会好过的。”
徐瑗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住,跟着又冷笑:“好不好过,她都抢了你的未婚夫,这事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在背地里嚼你的舌根。你倒是坐得住!”
“嘴长在他们身上,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每日里美食华服都享受不尽,哪儿有时间去理他们。”公孙月眉梢一扬,毫不在意。
徐瑗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确定她这是真心话,便就没再多说了。
既然本人都不在意,她说那些做什么。
“你看着吧,在场的十个有五个,都想巴上那个郭阳,一会儿婚约作废的消息宣布,怕是要涨到九个。”她目光一个一个的在那些精心妆扮过的世家贵女们身上扫过,既讽且诮。
公孙月总是拿徐瑗这过分尖锐的脾性没有办法,在她看来,生活里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她哪儿有时间去理会那些不甚重要的人呢。
有那个时间,她宁愿多绣两针荷包。
而徐瑗,她总是在意的太多,不忿的太多,导致自己开心的日子,竟没有几天。
这样的日子,又能有什么趣味呢。
“阿瑗,我听说你们家要给你定亲了,是你那个表兄?”闫箬轻声开口,岔开话题。
徐瑗扫了她一眼,也没有纠缠,顺势引开了话题。
不知不觉中,宴会已然开始。
淡红的酒水倒入银盏,公孙月正欲饮下一杯,就见前院隐约一阵骚动。不多时,几个婢女急匆匆的进来,各自附在自家主人耳边轻声说话。紧跟着,那些女孩儿都看向了她。
公孙月目光一扫,微微一笑,举起酒盏示意。
一个不入流小世家的嫡女看过来,即好奇又期待的问:“公孙姑娘,她们说前院里公孙家主和郭家主说婚事作废,您知道吗?”
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公孙月轻轻啜了口酒水。看起来,相比退婚的事她对这酒水的兴趣反而更大点。
她是淡定了,一众贵女们倒是震惊了。
纵使猜测再多,等到她们得知这婚事真的没了后,还是不由恍惚,产生不可置信之感。
一时间,众人有一眼没一眼的瞅她,一开始是想看出她有没有伤心,后来则是疑惑她怎么会这么平静。
那可是郭家,问鼎中原最有可能的郭家,若是可能,嫁过去后未来说不定还能做一做皇后。可不管他们怎么看公孙月,都只能在她脸上看见淡然,这是为什么呢?
被看的多了,公孙月不由的也有些烦了。
她冲着闫箬和徐瑗点点头,起身离开宴席,随意指了个婢女,带她去园子里转转。
裙摆在地面划过,绣着祥云如意纹的绣鞋走起路来轻巧无声,最后在台阶前的漆红廊柱旁停下。
“要下雨了。”公孙月抬头看着天上越来越厚的云层,轻声说道。
“比起豫州,漳州的雨似乎要更多些。”不等知春等婢女接话,左渊的声音忽然响起,最后脚步声在公孙月身边停下。
公孙月没有回头,亦或者是不敢回头,到底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可她又实在好奇,最后只好眼尾一瞥,跟着不由的一顿。
左渊今日,竟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
他不是惯穿玄色长袍吗?那一身显得他沉稳又从容,特别好看,今天怎么换了?
心里想着,公孙月盈盈转身,甫一抬眼,就对上了左渊温和带笑的双眼。
“这里靠近前院,你怎么来这儿了,可别被人冲撞了。”他扫了眼一侧,轻声提醒。那里,他的近卫正守着路口,轻声和另一个人说着什么,三言两语就哄走了那人。
他似是喝了酒,气息里还隐约带着三月春的清香气息。公孙月心中不由自主的想,目光忍不住又在左渊身上划过。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她忽然发现,左渊穿白袍,也很好看!
男人俊美的容貌依旧,下颌凌厉。她站在他面前,只到他的肩膀,一抬眼,就是他修长的脖颈。
月白色的衣袍本应冷清,可因着他眉眼间那抹微笑,便就化作了温柔。就连带着英气的俊美,也化作了清俊。他微微低头,浅浅看来时,公孙月甚至能看清他瞳孔中属于自己的倒影。
如斯亲昵。
“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公孙月回神,复又看向园中那株海棠花树,侧脸面对左渊的她完美掩饰掉了眼底所有的波动。
人长得美,也太违规了,她心想。
“喜欢海棠吗?”左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株海棠花树,微风起,花朵轻颤,楚楚可怜。
公孙月微笑,说:“只要好看,我都喜欢。”
左渊侧眸看她,见她还是一直看着树,便轻声说:“只要好看,你都喜欢?”
他仿佛只是无意义的重复了一遍公孙月的话,又好像是意有所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