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暹粒,没有华人不想进周家的工作——即使他们前任家主是个罪犯,即使工作任务是照顾这个罪犯。
所以当阮雨打败数十个候选者入职时,她忍不住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梦中。
她没有太高的学历,长相也一般,连中文也说得磕磕绊绊的,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正式上班的前一晚,周家礼数做足,特地派了车接她上班。
然而工作地点并不在那个大名鼎鼎的西苑,低调的车子从混乱的老城区驶出,一路沿着暹粒河往南走,最后停在近郊河边一栋白色的小别墅前。
司机帮她把行李拎出下车,顺道介绍情况:“周少喜静,不太喜欢别人打扰他,也极少出门,我平时不住这里。你这份工作说是照顾他,还不如说是照顾这个房子。”
推门进入别墅,挑高叁米的大厅空旷得吓人,目光所及的地方没有家具可言,只有一把摇椅放在露台,在阳光下小幅度摇摆。
“你的房间在一楼厨房的隔壁,平时最好别上二楼跟叁楼,其他也没什么禁忌。唯一需要注意,就是记得每天去药箱检查一下有没有止痛药。每逢刮风下雨,周少的旧伤就会复发,现在雨季,没有止痛药他根本睡不了。”
嘱咐过后,司机向她道别,空落得吓人的房子就只剩她一个。
不对,应该说还有一个不知方位的人。
面试之前她就听说过,要照顾的这位先生是周家前任家主,也是周家唯一一任有过牢狱之灾的家主。
相传他性格暴虐,杀人如麻,和现今那位温文尔雅的家主完全相反,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修罗。
阮雨一开始也犹豫要不要入职,但重赏之下怎无勇夫,看在高于平均工资近十倍的高薪上,她还是来了。
如司机所说,她这份工作更多是在照顾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
那位周先生的一日叁餐都由司机从西苑送到房间,而他的房间占据了叁楼整一层,里面什么设备都有,还直通天台,若不是出门,他根本不需要下楼,阮雨也就一直没有机会和这位传说中手腕强硬的人物见上一面。
她愈发好奇,这位曾让周家走向巅峰,自己又锒铛入狱的前家主到底是什么模样。
而遮在叁楼的面纱很快被一位不速之客掀开。
那天正好是她的生理期,平时备在挎包里的痛经片忘记带来,痛不欲生的她想到药箱里的从不缺货的止痛片,便壮起胆子去偷偷拿一片。
就一片药,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捂着肚子走出房间,从储物柜里拿出药箱,刚戳开薄铝片倒出止痛药,身后突然有人开口。
“你在干什么?”
阮雨吓得差点把药扔掉,立马回头,身后一个男人穿着黑衬衫黑西裤站在推门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周、周先生?”
她不敢肯定面前的人是不是那位以暴戾着称的周家主——因为这个男人眼里没有一丝杀气,有的只是淡漠与游离,加上过于阴柔的五官和脸部线条,更像一位久缠病榻的美人。
然而男人就真的应了她一声,而后开口:“有客人要来,你帮我泡一壶龙井拿上叁楼。”
老板吩咐,再痛也要起来干活。
她应了一声,正要把药放进口袋,那位周先生又开口:“算了,你吃过药自己回房间休息,那个人不配喝我的茶叶。”
说完他就真的转身离开,来去也匆匆。
客人来得很快,药效刚起,又有陌生的声音从大门那边传来。
“周少,你就这样防我,连谈话的地方也不给我?”
“你这样有自知之明,何必再来找我。”
不过两句话,硝烟味顿时弥漫了整栋空荡荡的别墅,阮雨从门缝往外看,周辞清手拿一本书坐在躺椅上,面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哪怕是被俯视的那个,他气势依旧把面前的人完全压倒过去。
“周少。”男人扑通一声跪下,“周家不能没有你。这叁年时间里,周家的生意不断被瓜分,所有人都不服周宴琅当这个家主,他们都在等你回来。”
周辞清毫不动容:“周家家规,谁身上有犯罪记录,谁就要被踢出家族,没有人在等我回去,少给我戴高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