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响起,天还是混沌的黑,西面的半轮明月已坠,外面只有黯淡的廊灯随北风晃动着,透过窗格在床前留下飘忽的影。
赵世卿醒了,眼还没睁便下意识拢臂。怀里空空,惊得他心一突,赶紧偏头瞧去。
床里,容画正蜷在一角睡着。后半夜地龙不热了,有点凉,她整个头都缩到了被子里,只露小鼻子以上的半张脸。
赵世卿舒了口气,想把她拉回来,可手伸出去便顿住,随即把自己的被子也盖在了她身上,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出去了。
寅时一刻,他已经到了靖王府的后花园,靖王陈祐祁正在那等着他。
“靖王殿下。”赵世卿施礼道。
盘膝坐在棋盘前的陈祐祁笑了,一张清秀的脸平和安宁,像这黑夜中的一缕光,让整间屋子煦暖如春。
“就我们俩了,还要这么客气吗?”陈祐祁一面捡着棋子一面道,“还是唤我疏靖吧!靖王这个称呼……还是不大习惯。”他无奈摇了摇头,伸手示意赵世卿坐。
赵世卿坐在他对面,他把掌心里黑子递过去。赵世卿恭敬去接,触及他手,凉冰冰的。
“二皇子一夜没睡吧。”
陈祐祁摸摸脸,微诧道:“咦?有那么明显?”
赵世卿笑笑。
陈祐祁也笑了,不过有丝无奈。“自从被封王,还真是没睡过好觉啊……”
赵世卿敛容。“皇帝封王的目的可见一斑,他是想先行剥去您立储的资格,远离东宫。”
“哎,为了四弟,父皇也是用心良苦了。”陈祐祁叹声,落下一白子,“其实大不可必,四弟和我,谁继位都无所谓。”
赵世卿也跟着落下一子。“殿下秉性仁厚,但国本之事,非仁厚能立。”
“仁厚。”陈祐祁重复着,凉苦一笑。他没继续这个话题,进而问,“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赵世卿拿出谭默给他那封信的誊本,并将那日发生的事都讲了来,终了道:“他们的目标是我祖父。”
陈祐祁捏着棋子的手顿住。“你确定?”
“确定,而且还能确定的是,穆王要反。”赵世卿冷静道。
“穆王招兵,祖父察出异常,但无实据,毕竟穆王并没有僭越,所为也在常理之中。可是这封要动我祖父,虽未提细节,可一个川蜀土司危及不到他,倒是穆王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