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触所见,都会叫你想起那一个人。
姜雍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抱着一只猫这样伤春悲秋。
“你就是姜姑娘吧?”
门口传来一把响亮的嗓子,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头上包站花帕子,腰间系着蓝布围裙,走过来把姜雍容上下一打量,“就是你要看账本?”
“你是?”
“我夫家姓张,你叫我张婶就成。”张婶走过来,手里递过来一份账本,“姜姑娘真是好本事啊,跟了风老大,宅子却安在城内,这也罢了,现在风老大不在,还有本事让花仔带你上来查账,啧啧,了不起。”
姜雍容发现她脸上的敌意那是半点也没有掩饰,活像一个精明的母亲看到一个让自家傻儿子俯首贴耳乖乖把全副家当全掏出来的野女人。
姜雍容没说话,接过账本一翻:“……”
账本确然是账本,只是上头记得全是某人在某日打牌欠她多少钱,又或是她在某日打牌欠人多少钱,跟姜雍容想要看的完全不是一码事。
张婶显然对这账本十分看重,有一种至宝被旁人挖出来的愤懑兼心痛:“姜姑娘你听好,老大听你的,花仔听你的,我可不一定听你的。我来这天虎山的时候,你还在娘怀里吃奶呢。做人还是莫要太张狂,成还没亲呢,就管起账来了……”
她巴拉巴拉还没说完,姜雍容便把账本还给了她:“阿郎打牌很厉害么?”
张婶一愣,自己这儿正在给她下马威呢,怎么话题突然就换到了这个上头?然而打牌是张婶除酿酒之外的最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便自动答:“可不是!那小子鬼得很,回回赢!”
“下次打人在旁边盯着他。”姜雍容道,“只赢不输,定然是出千了。”
张婶一拍大腿:“哎呀!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可这山上全是缺心眼儿,谁也不肯帮我,尤其是老大,还说什么赌亦有道,我真是服了他。”
“这好办,他们不肯盯,你只要一个月不酿酒给他们。”姜雍容道,“山上全是酒鬼,只要断他们一个月的粮,整个天虎山就是张婶你说了算。别说只是盯阿郎出千,就算是让他们押着阿郎输给你,他们也肯的。”
张婶显然从来没有想过罢工断粮的可能性,登时呆住。
姜雍容抱着猫起身,经过张婶身边的时候,微微一笑,“张婶不妨试试看。”
张婶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踏出大厅。
风长天一回来,张婶就听说他带回来一个女人,但那女人却不肯上山。
张婶心道肯定是怕山上清苦,想留在城中享福来着。风长天这缺心眼的娃儿头一回有女人,没想到耳朵这么软,叫这女人拿捏得让往东竟不敢往西,这还了得?
又想这么能挟制男人的,那定然是个妖妖调调的狐狸精,所以才把风长天迷得昏头转向。
可今儿一看,人生得端庄清雅,不单跟“妖”字没有半分沾边,反而是貌若天仙,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矜贵之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秀。
哎呀,莫不是风老大拐了一位千金小姐出来?难怪不肯上山呢,这姑娘为了风老大远离家乡父母,千里迢迢地跟到北疆,风老大不知野到哪里去了,姑娘还愿意上山帮他管管账,这这这么好的姑娘,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张婶的脑子就是这么灵光转得快,转眼脸上便绽开了笑脸,跟上去:“姑娘头一回上山,不认得路,想上哪儿逛逛?我给你带路!”
“那就有劳张婶了。”姜雍容微微一笑,“便从阿郎的住处开始吧。”
*
阿郎和虎子是风长天的左膀右臂,在天虎山上皆拥有自己的屋子,两人的并排靠在一起。
姜雍容来时,阿郎正和虎子在自己屋里商量事情,一错眼就看到张婶一路有说有笑,同着姜雍容过来。
俏娘则趴在姜雍容怀里,睡得四平八稳。
“真快……”阿郎喃喃道。
虎子不解:“快什么?”
“收伏人心呐。”
还有猫心。
明明张婶对于风长天将女人养在城里很有意见,认为这是该女人瞧不起天虎山,而风长天居然还由着该女人,显然是没有男子汉的雄风。
至于俏娘……除了风老大,整座天虎山还有谁能抱得到这位大爷吗?!
虎子看着姜雍容怀里的俏娘也惊呆了,“大嫂,你对它做了什么?”
这话问住了姜雍容,“嗯……给它倒了一杯茶?”
虎子、阿郎:“…………”
不,不可能,我们不相信。
“没听过吗?这叫物似主人形,主人听姜姑娘的话,俏娘自然也听姜姑娘的话,是吧?”张婶道。
虎子阿郎回想一下风长天在姜雍容面前的表现,忽然觉得张婶的话真的是好有道理。
“姜姑娘,你找这鬼头干什么?”张婶问,“这家伙是个财迷,旁的都好说,只要不碰他的钱。”
姜雍容心道财迷不是天虎山的传统么?
“大嫂找我?”阿郎忙道,“是为募兵的事吧?有什么要我做的,大嫂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虎子在旁边道:“我也是!”
“很好。”姜雍容抱着猫,很和气地道,“那便把你们俩所有的家当财物全交出来吧。”
虎子、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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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郎(惊恐):不!我一定听错了!这句话明明是我们打劫别人的台词!
虎子(呆滞):所以,大嫂在打劫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