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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沫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楼层,蹙起了眉头,半晌后才对着杵在一旁的江承泽轻声说道:?有人下来了。?
语毕,电梯的提示音?叮──?的响了声,她拖着谨慎的步伐向后退去,门向两侧自动滑开,头顶的感应灯闪烁了几秒后,重新亮起,窄小的电梯内走出两名身着警队制服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位注意到了林沫,微微頷首后,推开门朝着警车大步走去。
?等等!?林沫回过神来,壮着胆子喊了声,可对方显然没有听见,?等等!警察先生!?
先前和她对到眼的那位警察迟疑的转过身来,一旁戴着警帽的年轻人不解的从他身后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玩世不恭的取下帽子笑道:?漂亮小姐姐找我们有什么事啊??
林沫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回道:?我这里有肇事逃逸车主的车牌照片,能帮我看看吗??
那人打量了她两眼,接过手机。
?是你受伤?还是??
?啊伤是没怎么伤,就是脚崴了下。?林沫笑着拎高自己手上的"物证",耸了耸肩,?打扰了,要不然我能拿一张警察先生您的名片吗??
??男子深沉的视线定格在眼前这个不知哪儿杀出来的赤脚大仙手上,手里攒着手机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一旁比他矮半颗头的同事尷尬的轻咳一声,伸手递出了自己钱包里的名片,替他解了围,?这是我的名片,电话在上头!你若是想和咱们东城第一警花──小金哥通话,也是有机?
?没机会。?小金哥本人似乎极为排斥与陌生女人接触,咬着牙一口回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粗鲁的把林沫那台手机就这么拋回她手上,头也不回的上了警车。
至于吗!林沫一张苦苦维持的笑脸在他们驶出停车场后终于彻底垮了下来,踩着怒气冲冲的步伐往电梯走去,半路还不断默念着:?这人有病吧。?
江承泽憋笑憋的痛苦,一张脸涨得通红,被林沫不善的狠瞪一眼后,终于消停了些,但也就竭尽所能的撑个三秒,三秒过后又哈哈哈的大笑出声。
?我坐电梯,你走楼梯。?林沫简洁有力的一句话,成功让他闭上了嘴。?听说魂魄比鬼体更容易破散,等等电梯上升的时候,记得站稳了。?
?喔!我还以为你喜欢走楼梯,没想到是怕我魂飞了??江承泽恍然大悟,突然欣慰的笑了,一双眼睛弯成好看的弦月型,?你也没想像中那么不近人情嘛。?
?敢情我在你心里原本是个不近人情的大恶棍??林沫语塞,略带笑意叹了口气,?可惜了,你在我心里可一直都是一个样的。?
江承泽那双小鹿般的大眼睛又燃起了熊熊的火光,对着她眨呀眨的,在这里显得格外闪闪发亮。?怎么样的啊??
?傻子样。?林沫说完,立马压下嘴角的弧度,就想看看这傢伙是什么反应,没想到一对上那双还在发懵的眸子,她就不争气的垮台了,噗哧一声轻笑出来,江承泽见她笑的肩膀止不住的耸动,也就跟着?咯咯?几声。
上楼查案的警察陆陆续续地从电梯中出来,林沫没有回避那些人打量她的视线,敛起笑意,对着他们点点头后快步踩入电梯内。
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江承泽笑声还卡在咽喉,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失重感席捲全身,彷彿要将他包覆起来那般,林沫说的没有错,他觉得自己快要四分五裂了,随着?叮?的一声,江承泽勉强忍住反胃与异常的晕眩,闭着眼睛狠狠的环住了正前方林沫的肩膀,估计是把她当作一根活木桩了。
搭个电梯破事儿还真多,林沫翻了个白眼,碍于又碰不到这傢伙,只能多少感受到些温热的触碰,要是伸手去扒拉的话,指尖甚至会有些发烫,?你抓个活人还不如别抓。?电梯门开了,林沫轻声说,光着脚丫子往茶水间直直走去。
江承泽学着她的模样,嘀嘀咕咕了几句,手却不肯松开。
林沫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的呛人的菸味,她好不容易柔和下来的面容,又霎地紧绷了起来,?那傢伙!?
江承泽挑眉,?怎么了??
?手松开。?她烦躁的甩了甩手,眼神死盯着门内模糊的剪影,江承泽听话的拿开手后,立即推门而入。
简若芹果然还在原地自己抽闷菸,菸灰缸里的菸蒂已经堆满了一半,只见她神情恍惚的瞥了林沫的方向一眼,突然一抖擞,尷尬的坐直了身体,手里的半截菸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处理,只好惋惜的扔到缸里,就当是良心最后的谴责了。
?简若芹!?林沫瞪着她,气到说不出话来,仰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哎呀!小林你脚怎么了?快过来坐下!?简若芹真不愧是老忽悠怪了,一开口就把话题拉到林沫身上,抽了多少菸一概不谈,打算就这么胡弄过去,?不是让我给你打电话的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怕我回来捉你啊。?她翘起二郎腿,闷声说道,接过简若芹给她倒的冷水,?抽多了也不怕身子垮掉??
?垮什么啊,我爸这年纪七老八十了,也没见他戒过
', ' ')('。?她知道绕不过去,便打算打太极和林沫周旋一番。
林沫皱眉:?这能比吗??
?怎么不能比了,我爸不还活得好好的?我是他女儿,出生就叼着菸了。?简若芹无良的笑了两声,还真是个缺心眼的主。
?你高中时可没抽,分明是大学染上的。?林沫强势的拆穿她,不动声色的抿了口水,继续说道:?又不是不让抽,少拿那些理由搪塞我。?
她俩是高中同学,读一个科系的,自从简若芹搬来东城后,就渐渐少了交集,好在这几年简若芹没少提拔她,让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好歹能够应付应付日常开销,没什么大问题。
可惜简若芹这菸,一时半会恐怕戒不了。
她讨厌菸味,没怎么好意思说,就拿健康和她劝,劝了也没见到听进几句,日子久了,再有毅力的人也会倦,林沫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一两根就不说什么了,简若芹抽完也会换外套,就怕菸味的残留打扰到林沫。
?脚疼不疼??简若芹弯下腰,隔着镜片仔细看着那红肿的脚踝,指尖轻触了下,没料到林沫当即?嘶──?了一长声,眉头都蹙起来了,?唉哟!这是挺疼了哈!我给你拿纱布来,待着别动。?
林沫正要回绝她的好意,想到身边还有一个快晕倒的大傢伙,也就道了声谢,看着简若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扭过头去对着江承泽轻声的问道:?还行吧??
?呦,还记得关心关心我。?他不满的掐着眉心,盘腿坐在地上,神色比刚见到时相比更加苍白了,?可能我在你聊天时,不知不觉得就散掉了呢。?
她没理会他的埋怨,却盯着江承泽方才搭电梯时因慌乱而露出的半截左手臂,神色凝重了三分,几欲开口又悄然遏止。
他为什么戴着"那个"?
看来,这个忙不得不帮了。
?你刚刚让我看的那隻鬼,祂为什么咬我啊?明明?
?还能说话,看样子挺好的。?林沫一听到江承泽又开始碎碎念,原本的疲惫更胜几分,乾脆闭上眼睛开啟了"不听不听,王八唸经"的屏蔽开关,见对方果然自讨没趣的安静了,才一字一句的开了腔:?我能帮你,但?
?帮谁?脚抬起来,现在是我要帮你了。?简若芹一走进来就见到这个披头散发的伤患闭着眼睛,一副超脱世俗的模样,难怪高中时同学老说这孩子生的一副好皮囊,可惜是个二傻子,看来是有跡可循。
早在林沫一听到简若芹的声音就睁开眼了,卡在喉头的下半句话只好艰涩的嚥回去,她眉稍一动,江承泽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好像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作梦,又不好意思现在问,只能搔搔头,傻乐着垂下了眉眼。
林沫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简若芹贴心地给她搬来一张矮凳子,又怕她走光只好脱下外套给她盖上腿,一股浓浓的菸味沾在外套上,灌入了她的鼻腔,林沫差点咳了出来,简若芹多半是注意到了,清了清嗓,蹲下去。
?怎么走个路可以把你走成这样??她边上药边问,?地板是会把你吞了吗??
林沫瞇着眼睛,注视着对方这几年来愈发消瘦的容顏,突然的就不想回话了,就想这么盯着,鸡蛋大的黑眼圈掛在她厚重的眼袋下,血丝已经快要佔满了她的整隻眼,明明称得上清丽,偏偏受的颧骨突出,落得一个脱相的境地。
眼镜摇摇欲坠的掛在她细长的鼻樑上,简若芹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擦药的动作轻缓,林沫打破了沉默,突发性的问道:?你除了菸,没碰别的吧??
简若芹顿了顿,抬起头来笑骂道:?想甚么呢。?
林沫还是不放心,却也接受了这个辩驳,百般无趣的抓起一旁的简便医药箱,那是每个职员都会配发一个的便宜货,除了小护士图案的药膏之外没有甚么知名的,纱布只有三块,还得拿剪刀剪成小块省省用。
可简若芹几乎全用在她身上了。
?浪费。?她戳了蹲在地上的简若芹一下,?留一点给自己用吧。?
简若芹笑着站了起来,提着外套和医药箱,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逕自走了,一如往常,林沫说的话她从来都是一句话都不听,她早知会如此,只是不信邪,偏要试试,要怪就怪她骨子里还是那样倔,什么都想试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驀地开口:
?江承泽,我能帮你,但是真的拜託你?
江承泽蹲坐在上,仰头看着她,眼里倒映着她灼热的视线,静謐的空间里,饮水机嗡嗡作响,每一个字似乎都能撞进他的灵魂深处。
不知为何,盯着那双无波无纹的瞳眸,他竟然本能的开始畏惧林沫的下一句话,怕她说出他这辈子都做不到的话。
?事情结束后,别再缠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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