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三沿着平时周建设行走的路线,去了一趟县城,就想看看会不会在路上碰到儿子,但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等赶到县城天已经黑了,他没有介绍信,住不了招待所,最后只能找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干坐了一夜。
天一亮,周老三就跑到了四合院,找到庄师伯,求他帮忙:“庄师伯,你帮帮我,建设前天说来县城一趟,现在都还没人影,你帮我打听打听吧!”
庄师伯瞥了他一眼:“恐怕没这么简单吧,要只是来县城一趟不见了人,你该直接去公安局报案,让他们帮着找人才对。”
被戳穿,周老三破罐子破摔,也不瞒了,反正庄师伯干得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大家大哥不说二哥。
“这不是手头紧吗?那孩子就拿了点东西到县城卖。师伯,你帮忙打听打听,要是被红袖章抓了,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钱好说。”
“你们胆子不小啊,卖东西都卖到县城来了!”庄师伯指了指他的脑袋,“行了,等着吧,我让康子跑一趟。”
说完,他把康子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
康子冒着雪跑了出去,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来,给周老三带了一个非常坏的消息:“周建设前天在县里搞投机倒把,被公安局的人抓了,关了起来,年前应该就会判刑。”
一旦判了刑,就无转圜的余地了。
心里隐隐的担忧成了真,周老三备受打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抓住庄师伯的裤腿,苦苦哀求:“师伯,师伯,我就建设这一个儿子,你可……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求求你,我可以给你钱,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不够也可以给你写欠条。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爹,我把你接回家奉养,给你养老送终,披麻戴孝……”
庄师伯扯开了他的手:“老三,你还真看得起我。建设人赃俱获,被公安逮了个现行,我有什么办法啊?你就别为难我这把老骨头了。”
周老三不依,抓住庄师伯不放。他在县城就认识庄师伯这么一个还算有点能量的人,不找庄师伯,他也不知道该找谁了。
庄师伯被他缠得没办法,加之周老三又许了他丰厚的报酬。他最后答应了下来:“行,我走一趟,但我不保证结果啊。”
周老三连连应是:“多谢师伯,你的大恩大德,我周老三记一辈子。”
***
公安局新来的局长是空降下来的,庄师伯见都没见过人,他要找的也只有邹副局长了。
邹副局长听明白了他是来替周建设说情的后,嘴角勾起玩味的笑:“你交友很广嘛!”
这话似乎不是什么好词。邹副局长本来就不大待见他,庄师伯摸了摸鼻子,也不再绕圈子了,搬出了另外一个人:“这周建设是姜瑜的继兄,看在她的份上,通融通融,从轻处罚呗!”
“姜瑜的继兄?”邹副局长的脸拉了下来,“你还好意思拿姜瑜的人情来替他求情,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所谓的继兄半夜钻人家小姑娘的房间!”
啊,庄师伯的脸瞬间爆红,尴尬得无以言表,过了好半晌,他才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娘的,这缺德的周老三。邹副局,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相信你们公安一定会秉公执法,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周建设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去招惹那个邪门的小姑娘。他活该。
庄师伯阴沉着脸回了四合院,二话不说就让康子把周老三赶了出去,当着他的面把大门甩上了。
周老三求助无门,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县城里转了一圈,又到公安局门口站了好一阵,终究没敢进去,到了下午才灰溜溜地回去了。
因为周建设被抓,周家顿时陷入了一阵愁云惨雾中,周老三整天板着个脸,四处托人找关系,想把周建设捞回来,再不济也能从轻处罚,少判几年。冯三娘天天以泪洗面,周建英动辄就发火。
姜瑜从他们的反应中猜到了事情大致的进展。不过她没去找邹副局长证实,一是因为最近下大雪,路面结了冰,不好走,二来则是不想跟邹副局长来往过多,引起别人的注意。
当然更重要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小年到了,梁毅这时候应该坐上了火车,他很快就要回来了。姜瑜琢磨着他回来了之后,该怎么安置他。周家现在是多事之秋,等他把周老三揭穿后,周老三肯定会恨死梁毅,所以周家是肯定不能住的。
那只能让他去住村长家或者是胡大山家了。姜瑜更偏向于后者,胡大山家人口简单,就他们老两口,又有空房间,更方便。而且胡大山以前是当兵的,他跟梁毅应该能谈得来。况且三队离一队还有一段距离,等揭穿了周老三后,村里的风言风语也影响不到梁毅。
不过梁毅回来就腊月二十五了,他至少得呆到过完大年才走。一住至少好几天,还是春节这么特殊的日子,打扰了胡大山老两口,姜瑜觉得很过意不去。已经很麻烦他们了,她不能让他们再贴钱,所以姜瑜准备在梁毅回来之前,出一趟门,把梁毅的口粮准备好,送到胡家。
第57章
大雪天的, 姜瑜也没去别处, 就跟林春花就买了十斤米, 又去肉联厂买了两斤肉,在供销社买了一些糕点、牙膏、牙刷、毛巾之类的日用品, 把她今年发的票都用光了。
拎着这一堆东西, 姜瑜绕了一圈山路,偷偷送到了胡大山家, 并跟他们说明了情况:“过两天我爸爸的一个战友要过来看我。我们家肯定不方便安置他,想让他在你们这儿住几天, 胡伯伯, 你看可以吗?”
“你这孩子, 太客气了, 当然可以。胡伯伯家空房间多的是,随便住。”胡大山非常高兴地说, “回头让你伯娘去打几斤酒来招待客人!”
闻言, 林英从厨房里出来, 嗔了他一眼:“你就盼着有客人来,可以喝酒是吧!忘记医生怎么说的了?”
胡大山嘿嘿笑了起来:“这不是有客人来嘛, 我陪客人,我就意思意思沾两口。”
姜瑜笑看着他们,把东西递了上去, 笑道:“胡伯伯,医生的话还是要听的,你可真要少喝点,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这是我叔叔的口粮,另外这些糕点是给伯娘的,还有这些毛巾、牙刷、牙膏之类的,也麻烦你们收着,要是我那叔叔没带,你们就拿出来给他用,他要带了就算了。”
胡大山看着她从背篓里翻出这么多东西,板起了脸:“小瑜啊,你这是拿咱们当外人啊,不行,这些你都收回去。平时咱们老两口没少劳你照看,咋能收你东西!”
林英也说:“你这孩子,刚上班,好不容易领了点钱,不好好攒着以后成家用,乱花什么?这些能退的都拿回去退了,咱们家什么都有。你这样就是见外了。”
姜瑜按住她的手,硬是把东西留下了:“伯娘,你们平时也很照顾我,我经常到你们这儿蹭吃蹭喝的,过年公社发了一些票,我留着不用以后也会过期,买东西回去,也是便宜了那几个,不往你这儿送,你说我该往哪儿送?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以后肯定还要来蹭饭的,就当是我搁在你这儿的吧!”
她说了这话,林英才没坚持,不过她一定邀请姜瑜在他们家过小年,她包了韭菜猪肉馅的饺子招待姜瑜。
姜瑜同意了,在胡家过了一个开开心心的小年。
回去后,周家照旧是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也不见周老三的人影,估计又是为了周建设的事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去了。
姜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回屋,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时光如水,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五的那天。姜瑜早早地就起来了,先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遍,然后找出了今年冬天做的那件棉袄,坐在家里,等着梁毅的到来。
他上次说火车二十五号这一天到市里,还要转车坐回县城,再想办法到荷花村,估计就算不是晚上,也得到下午去了。
所以姜瑜告诉自己耐心点,别着急,大半年都等了,也不急着这一天。
她窝在暖暖的被窝,翻了一本旧书出来打发时间,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入了迷,直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姜瑜才回过神来。
她凝神听了几秒,从外面那些人的谈话中,姜瑜大概知道了缘由。她起身穿好外套,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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