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瞟到陆宵吞咽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放下勺子按了按胸口,缓缓地向床靠过去,拿了氧气罩戴上。
梁怀钰立刻摘掉手套起身,“怎么了,不舒服?”
看陆宵顷刻间又恢复到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梁怀钰有些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呛着了?用不用叫医生?”
说着就要去按铃,陆宵连忙给他拉住,深吸一口气,稍微把氧气罩揭开一点,低声道:“我只是……单纯没气了。”
梁怀钰愣了愣,“……哦,行。”
他抬手将氧气罩轻轻按回陆宵脸上:“那你充点气。”
好像他是只气球。
替陆宵调整好氧气罩后,他手却没有直接拿开,看着陆宵的脸,忽然张开五指。
他个子高,全身的骨骼都大而舒展,手指也是,劲瘦修长,因为坚持健身,每根指节都仿佛蕴藏力道。
在陆宵脸前比划一下后,梁怀钰惊诧道:“早就想说了,你脸真的好小啊……”
“我一个巴掌就盖完了还他妈能空出来一块……”
他对上陆宵的眼睛,“你们南方娃子脸都只有这么一丁点大吗?”
陆宵想说不是的,他是极少数天生丽质的花美男。
但花美男现在只是只泄了气的气球,不想说话。
他支起一根手指,推了推梁怀钰的掌心,从氧气罩下吐出闷闷的两个字:“洗手。”
声音很小,但梁怀钰听见了。
他连忙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第一眼,没看出来。
拿近再仔细瞅了瞅,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哦,好像是油。
兔头老板家的手套质量其实不错,只渗出了一点点非常细微不可察的油渍。
梁怀钰都不知道陆宵是怎么看出来的,看来那双漂亮眼睛长他脸上也不全是为了美观,确实有些许毒辣。
“得嘞。”他认命转身。
等他不紧不慢收拾好食物残骸,再仔仔细细洗干净手后,回病房一看,陆宵已经睡着了。
瘦瘦薄薄一小片陷在被子里,不注意都看不出印子。
柔弱得恐怖。
梁怀钰轻手轻脚走到床前看了看。
均匀的呼吸浅浅扑在氧气罩里,看起来睡得还不错。
梁怀钰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他忙前忙后一上午,出了一身汗,现在衣服黏黏腻腻贴在后背,触感十分恶心。
陆宵的点滴挂完还得好一会儿,想了想,梁怀钰当即决定回学校一趟。
到寝室快速冲了个澡,又带上手提电脑再返回医院时,陆宵点滴正好输完。
可能前几天真的累到了,现在舒舒服服吸着氧,陆宵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连护士过来拔针都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没醒。
梁怀钰坐在一边沙发上压低声音敲键盘,等到床上的祖宗总算迷迷瞪瞪睁开眼时,外面天早就黑透了。
陆宵躺着两眼放空,醒了好一会儿神,感叹睡眠不愧是治愈良药,他现在气息通畅中气十足,开口能唱八回青藏高原。
他坐起身,摘了氧气罩,梁怀钰听见动静也放下电脑走过来。
“好点儿了吗?”
陆宵点头,“通泰。”
梁怀钰笑了笑,“行,出院。”
他动作也是真快,陆宵刚磨磨蹭蹭收拾好换完衣服,这厮就已经办好手续,背着包提着药站在门口等他。
现在刚过晚上九点,梁怀钰依旧奉行帮人帮到底的原则,把陆宵回家。
陆宵住的地方……也很朴素。
梁怀钰站在单元楼下,这么想。
虽然真要算起来,这小区也不算差,就是离b大侧门不远的一个老旧居民区,早些年专门拨给b大教职工住的,后来才慢慢转成出租房。
清净是真清净,但毕竟年岁摆在那,墙体颇有些古朴老旧,最主要的就是,没有电梯。
梁怀钰望了望黑乎乎的单元楼入口,目光担忧:“没电梯你上楼不难受吗?”
陆宵摇头,“不啊,我住一楼。”
“哦,那还行。”梁怀钰松了口气。
但他总还是觉得这住处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想了想,却又找不到什么借口劝陆宵搬出来。
毕竟在市内寸土寸金的地段,这个小区的租金算得上十分良心。
他也不是不想出钱帮陆宵搬到更好的地方,好歹是自己认的弟弟,一套房子算什么。
可他也知道,如果贸然提起一定会伤了陆宵的自尊心。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看向陆宵,认真道:“有什么不舒服不合适的,一定跟哥说,千万别客气知道吗?”
陆宵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这套房子当初也是他精挑细选下来的,价格好、治安好、环境好、清净不吵离他学校还近。
陆宵直接反手租下个大平层,还能摆放他那些无处安放的石膏像。
“没什么不好的呀。”陆宵真诚的笑了。
笑容落在梁怀钰眼里,让他既心酸又欣慰。
他果然没看错人,他们宵儿真是个质朴乐观的好孩子!
“嗯。”梁怀钰点头,抬手鼓励般拍了拍陆宵的耳廓。
“哦对了,”他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把钥匙给陆宵看,“这次休息室是真批下来了,绝对不会再打扰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