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宵瞪。
“……对,你没休息好这事儿确实赖我。“
“所以我这不是让你强制休息不许玩手机了吗?”
陆宵嘴巴上了封印,没法吵架,不得不消停一会儿。
片刻后,又偷瞄着梁怀钰的眼色,趁其不备朝床头悄然伸出两根细白的手指。
下一秒,当场截获。
梁怀钰攥着那两根手指,眉头紧得像个管教叛逆儿子的老父亲,满目沧桑。
“说不听了是不是?”
他反手拿起那个让陆宵心心念念的小破机子,倒想看看啥牌子的宝贝成这样。
刚一眼,又愣住了。
陆宵手机设置的屏幕常亮,梁怀钰一拿过来,界面明晃晃直冲眼里。
丑团外卖?
梁怀钰眉梢一挑。
还是干锅?
另一只手忽然一痛,他低头,就见陆宵被他攥住的两根细细白白的爪子,倔强地绝地反击,狠狠掐在他虎口上。
梁怀钰松手,看向陆宵。
好家伙,爪子的主人也正以一种异常强烈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眼神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咕噜——”
病床被子下,陆宵胃的那个地方,突兀传来悠长清晰的一声响。
“……”
梁怀钰咳嗽一声,“饿了?”
陆宵绝望地闭上眼。
·
半小时后,陆宵摘了氧气罩坐在病床上,手里拢着一壶南瓜粥,身后的床被梁怀钰摇起来一半。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饿。”
梁怀钰点头,“我懂。”
陆宵勺子在粥里搅了搅,“声音之所以那么大,应该是当时太安静的原因。”
梁怀钰戴上一次性手套:“我明白。”
他身前摆了一盒麻辣兔头,色泽鲜美,香气四溢,是陆宵要求点的。
陆宵咽了咽口水,“我现在感觉特别好,呼吸通畅神清气爽。”
“那敢情好啊,”梁怀钰笑着撕开一个兔头,“挂完点滴再歇会儿就可以出院了。”
陆宵盯着兔头喝了口粥,“我还没给你说过我是南方人吧。”
梁怀钰咬下第一口,“猜到了,细皮嫩肉的。”
陆宵终于忍不住凑近啃兔人,“我们高中门口就有家麻辣兔头特别有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其实能吃辣,只是不经常罢了?”
“……宵儿啊,”梁怀钰无奈地放下兔头。
“刚不都说好了吗,你喝粥我啃兔,你看我啃,望梅止渴,怎么说话不算话?”
陆宵哼唧一声扔掉勺子,“没办法啊,店家给得太多了。”
他指了指梁怀钰身前的大盒子,“免费送你俩呢,没我帮助你吃得完吗,不能浪费粮食呀。”
看他来劲,梁怀钰也摘掉手套跟他说道两句,“医生说了,你现在必须饮食清淡,这兔头辣不说,上面全是辣椒籽,你再呛着怎么办?”
“而且,”他指了指自己,“你哥我,一米九二的男人,摄入这么几个兔头你觉得我够吗?别想抢食。”
陆宵哀怨瞪人。
梁怀钰叹了口气,“现在真不能吃,等你好点了哥再带你吃更好的成不,听话啊。”
“哼。”陆宵垂下头,蔫不拉几地执起粥勺,搅弄半天喝一小口,半天喝一小口。
他本来就瘦,以前拢着厚棉袄,勉强还有点人样,现在套在松松垮垮的病号服里,简直可怜得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再做出这么一副矫揉造作的可怜样,垂头丧气,形销骨立,配上一碗清汤寡水的粥。
梁怀钰没见过比这更可怜的小病号了。
“宵儿啊……”梁怀钰喊他。
小病号抬起头,可怜巴巴。
梁怀钰动容,“就尝一点点。”
小病号歪头,“一点点是多少点点?”
梁怀钰重新戴上手套,从肉最多的腮帮子那面,撕下块小指节那么大点的,不沾一丁点辣椒的兔子肉,喂到小病号嘴边:
“这么多点点。”
小病号嫌弃撇嘴,“你也太抠了。”
梁怀钰深呼吸,“最大限度了,不吃拉倒。”
“吃吃吃,”陆宵一口嘬进嘴里,“开个玩笑嘛。”
“你慢点!”梁怀钰急道,“多嚼几下再咽啊!”
陆宵一个白眼,“这么点肉,说‘嚼’也不嫌磕碜……”
微辣的冲击感在舌尖绽开,陆宵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其实不是嗜辣,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就只是嘴巴淡了太久,突然极度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
梁怀钰给得兔肉虽然只有一小点点,也勉强算满足了下他当前的口腹之欲。
陆宵眼睛是真的漂亮,笑起来眉眼的弯弯的样子格外可爱。
梁怀钰看了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荡出一抹笑,末了又忽然觉得心酸。
这么小一口肉都高兴成这样,可见他们宵儿平常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梁怀钰兀自想到几天前陆宵手里那份素炒莲白套饭,心中酸涩难耐,暗下决心,既然认了这个弟弟,就得当亲弟弟养,首先就是多喂点好吃的。
他还盘算着要给陆宵多买几身衣服,拜把子的信物也得弄好,当时虽然是随口一说,但讲究人说到就得做到。
反正他最不差的就是钱。
陆宵还在慢吞吞地喝粥,梁怀钰一边寻思着弄什么信物一边把剩下的兔头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