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我刚煮的,喝了暖暖身子。”顾长安道,“还有些日子才过年呢,你们怎么好似要搬家一样。”
“要去囡囡他奶奶家过年。这天寒地冻的,也没什么活计了。我就想着早些出发,免得再几场雪下来,被堵路上。”舟贩道,“要在家里住过了春耕,才回来哩。”
顾长安闻言看向了小姑娘。
那小姑娘还是梳了对包子头,正抱着猛冲下来的小警长不吭声。小警长仰头舔了舔她的脸,她便把脸埋进小警长的背脊里。
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吸猫。
“住那么久?你不泛舟卖货了么?”
“要的呀。等春耕完了再回来。天暖了水也缓和了,那时日行舟更安全些。”舟贩笑着答话,“他奶奶那边有特产的萝卜干。我回来给老爷带一些。”
“不必破费,你们赚钱不易,好好过个年。”顾长安说着,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要去奶奶家过年,可就看不见咪咪啦。”
“嗯……”小姑娘闷闷应了声。
“那哥哥就得提前给你压岁钱了。”顾长安说着站起身,在舟贩连声的拒绝里,从吧台后拿出一个书册大小的小方盒递给了小姑娘:“咪咪送你的,不开心的时候摸摸它,就开心了好不好?”
小姑娘接过盒子,茫然地道:“谢谢小神仙……”
他又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才递给舟贩两罐柿子酱:“你送的柿子做的,拿回去和家人一起尝尝看。”
“猫老爷,这不得行……”
“别急着拒绝。这是给你们家囡囡的。”顾长安笑道,“她既然和咪咪是朋友,便是我的小辈。我这个做长辈的,过年不给点压岁礼不合适。”
舟贩晕乎乎地被催着喝了茶,又带着礼物离开了猫咖。
他们准备驾走的牛车还停在原地。舟贩把闺女抱上牛车,又待绣娘坐好了,才驾车往城外赶。
喝过猫老爷的茶再去城门处排队,队伍慢悠悠的倒也不觉得冷。等到出了城,被外面的凉风刮上几刮,身上就冷了起来。
“媳妇儿,包里有件棉大氅,你拿出来裹上。”舟贩裹紧了蓑衣道,“给囡囡抱着,别凉着她。”
绣娘应了一声,翻出大氅穿好,又把小姑娘抱到怀里:“囡囡的小神仙送了囡囡什么东西呀?”她轻声问。
“不知道。”小姑娘窝在娘亲怀里,“拿起来轻轻的。”
绣娘拿过盒子,找到锁扣小心翼翼地打开:“啊,是猫!”
那木盒里面卧趴着一只小猫玩偶。玩偶似乎是皮子做的,显得里面卧趴的小猫格外活灵活现。
小姑娘忍不住摸了两把,那玩偶小猫突然发出一声猫叫。
这一下,吓得舟贩都停下了车:“什么东西?!”他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探过去。
“是个玩偶,但是它……”绣娘犹犹豫豫地,就又听那玩偶小猫叫了一声。
小姑娘大笑着把小猫抱进怀里,那玩偶猫就发出了一串呼噜声。
“没事,别慌。”舟贩安慰道,“猫老爷不会害囡囡的。这是他们仙家的小把戏吧。”
绣娘犹豫半天,还是从小姑娘手里拿过了玩偶小猫。她细细翻找着,直到看到了玩偶的缝合线,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幸好幸好。”心情一松,绣娘才想起那猫脖子上似乎还挂了个什么。她又连忙去看猫脖子,这一看,她不由得喊:“当家的!”
舟贩又是一惊:“咋了!”
他回过头,就见绣娘手里拿着个纯金的小铃铛。绣娘期期艾艾:“在……猫脖子上发现的。”
“这……”舟贩倒吸一口凉气。
想到顾长安说要给囡囡压岁钱,难道这个金铃铛才是压岁钱?!
“快收起来!”舟贩连忙道,“到家了也莫要拿出来。小心藏着,莫要遭了惦记。”
绣娘连忙将金铃铛藏进了怀里,又紧紧搂住了小姑娘。
牛车沉默地前进了好半会儿,绣娘才叹了口气:“要说这猫老爷吧,也是挺为囡囡着想的。”
舟贩叹了口气:“咱们带了这么多礼,连猫老爷的柿子酱都有了。这也是多亏了囡囡的福气。”
绣娘静了片刻,才说:“希望他爷奶能看在年礼的份儿上,对囡囡好点吧。”
“嗐。不兴丧气啊。”舟贩赶紧打断她,“等过了这年咱就回家,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没什么好慌的。”
一家人一边聊着天,一边驾着车。在风中慢慢地走远了喃凮。
几场风雪下来,杭州府年味就浓了起来。
河坊街家家户户挂起了特制的红灯笼。那灯笼上画着各家牌匾,一点亮就红彤彤的煞是热闹。
竹里花拿着一卷话本子上了门:“猫老爷,您有兴趣不?”他面色红润,兴致高昂:“今年那戏班子定的戏份,与您有关咧!可要亲自来参演一段?”
戏班子?戏份?
“什么东西?”顾长安隐隐有着点不好的预感。
竹里花挥着话本子:“春节的求运道戏曲啊。老爷您往日里没见过吗?”他嘿嘿笑着道:“今年我们定了‘猫老爷单骑赴孤山,战鼠精巧妙救童子’的故事!”
顾长安:“……”
猫老爷沉默,猫老爷不安,猫老爷痛苦捂脸。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顾长安又问。
见他好似真的不明白,竹里花便细细解释道:“就是城里的各家商铺出钱,凑个几万贯的去亲自演出话本子里的人物,到时会在城内和西湖边演出,以求来年财运亨通。”
顾长安听得倒吸口凉气:“你们自己演,别来问我了。”
“猫老爷你真不演啊?”竹里花有些不甘心,“你不演,那又有谁能演出你的风采!”
“谁都好,谁都行。”顾长安连连道,“我看你就挺好的。去排练吧乖,别寻我了。”
竹里花不懂他的抗拒,可听猫老爷亲口说自己能演他,又心里开心得很。
嘿嘿,看吧,他果然是猫老爷最喜欢的门生!虽然只跟着学了一道菜,那也是未入门的门生了!
诶嘿,他这么大个门生在这里,除了他还有谁能出演猫老爷的英姿!
他决定再投五千贯!定要把这角色拿下来!除了他,又有谁能演出猫老爷的风姿?
想到此处,竹里花握着话本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顾长安长舒口气瘫回沙发里,一侧头,就看见白七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我笑话。”顾长安嘟囔道。
“那是挺想看的。”白七笑着说,“真不演啊?”
“谁爱演谁演去。”顾长安揉了把脸,“你过年有什么想吃的么?我们现在可以准备起来啦。”
白七闻言,伸手抓了一把顾长安的头发。
顾长安的头发长了不少。束在脑后,马尾能垂到肩上。那头发和他主人一样坏心眼。他靠的近了,肩头就有翘起来的马尾悄悄地扫他的脸颊。
扫得白七爷从脸颊到心尖都在发痒。
“也无甚想吃的。”他低声说,“倒也可以出去逛逛。”
越是临近过年,河坊街越是热闹。连那夜市里出摊的行商,都穿红戴绿了起来。
好似将一年的色彩,都储存到了这几日里。全年的心酸,都要在年中绽放出花来一般。人人都格外的欢快。
“那我们就出去逛逛。”顾长安一锤定音。
外面飘着小雪。临出门,白七又拿出一张大红披风。
那披风镶着雪白的毛领,往长安身上一裹,毛绒绒的大领子就遮了长安小半张脸。只有那双灿若悬星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白七。
直看得白七脸上升起绯色,他才笑道:“好了吗?”
白七退了两步,低头看着大红斗篷上滚边的螭虎纹,才低声说:“好了,走吧。”
他推开门,率先撑开了伞。
顾长安走入他的伞下,两人并肩走向了河坊街。
除了大红灯笼,河坊街的各家商户们还在门前摆上了各色的花灯。那些花灯千奇万样,都是各商户的特色花灯。
摆在门口,引得顾长安不停地看。
“很喜欢?”白七问他。
“以前没见过。”顾长安笑得眉眼弯弯,“做灯笼的真厉害。”
“回去给你做一盏。”白七立刻道,“长安想要什么样的?”
顾长安惊讶地侧头看他:“你会?”
白七含糊应了一声:“做个猫猫好不好?”
“做个猫虎戏珠吧。”顾长安笑道,“尺玉和虎虎抢球球,想想就很可爱。”
他狭促地看着白七:“我们白七爷会做这个吗?”
白七眼神游移,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会。”
作者有话说:
长安:做灯笼的真厉害!
白七:??我也很厉害,为什么不夸我!
白七:我也会做!
猫猫的胜负心拉满
第76章【二更】
眨眼间就到了大年夜。
河坊街内各色花灯斗艳,或精巧,或盛大,各色花灯看得往来行人惊呼连连。
但要说整个河坊街最吸睛的花灯,那必然是猫老爷门前的灯。
虽然灯骨走势怎么看怎么不对,也闹不明白为何那被猫儿争抢的小球会自己翻滚。但那毕竟是猫老爷的灯嘛!小猫儿都动起来也不奇怪的。只要好看就行了!
灿金的小猫与白色的小老虎彻夜亮在猫咖门前,连打更人看着都觉得安心了几分。
今夜再敲过几更,便是第二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