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岔路口处上方遮有屋棚,连从天而降的白玉堂都没有注意到什么破绽。
江临却敏锐地发觉进入巷口时的影子与出来时的位置不同,继而明白他们是在何处走岔了路。
好歹江临看过许多侦探小说,连那些特意花上十几年建造一座机关城堡的凶手都见过不少。
只是将一条捷径伪造成不能通行的模样,在众多用来伪造不在场证明的手法中堪称入门级别,自然难不住江临。
当然,另一巷口直通他家大门这一真相也帮了他不少。
江临的发现让众人对“吃人胡同”的畏惧一扫而空,连寻找于顺儿一事也似乎更有眉目了些。
官府也把之前几起拐卖案里儿童失踪的地点进一步地推进到了“吃人胡同”的出口,也就是江临家附近的居民区里。
一时间,在江临家门前巡逻的士兵都多了许多,闯空门的、耍流氓的也都不敢来了。整个居民区的安全指数瞬间提高了不少。
见自家的小破院子白得了一队护卫,江临心情极好地骑着毛驴上班去了。
这些天来,江临进到大理寺里都颇受礼遇。
一是江临身上肩负着勘破两桩大案的七日之限所剩无几,之后要么“得道升天”,要么“驾鹤西去”,众人无论是否看好他,都对他十分客气。
再一是顶头上司不在,江临不管干啥都带着股子逍遥劲儿,很难不开心。
可谁知偏偏是家里发生了好事的今日,江临刚一进大理寺,便撞见了回来收拾桌案的薛清。
不过看到薛清身边跟着的人不再是薛九,江临终是露出个稍真诚的笑容道:“薛少卿安好啊。”
薛清冷笑一声,微眯着的眼睛泛出一丝狠厉,直直朝江临看来,说话的声音却轻得很:“江少丞,听说你又立功了?”
江临从前只觉得薛清发火的时候比较吓人,此时才知道,对方心里憋屈,却又不敢多言的模样有多阴森可怖。
知道薛清说的是他在儿童拐卖案中取得了进展,江临谦虚道:“略尽绵力,不足挂齿。”
“我若是有江少丞的好运气,想抽什么奖便能抽什么奖,案子找不到证据嫌疑人就自尽认罪,恐怕也不至于只在大理寺混一个少卿的职位。”
江临快要被薛清的没有自知之明弄无语了。薛清荫官上任又毫无本事,能做到大理司少卿已经是祖上积德了,竟然还想着更进一步?
但更令江临在意的是薛清的前半句话。他蹙着眉道:“你说的嫌疑人自尽是什么?于良死了?”
“你还在这儿装什么装?”
薛清骂骂咧咧地咕哝了两句,颇不耐烦地钻入车内,教府中下人驾着马车离去了。
江临连忙向大理寺内走去,却发现一路上遇到的同僚看到自己,就如同看到了一个人在死后得道升天,目光里满满都是既佩服却害怕的矛盾情绪,不知该恭喜还是哀悼。
直到走到内院,江临才终于见到了可以问上话的谢龄。
但还未等江临开口,谢龄便急匆匆地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江少丞不好了,于良、那个于良,昨晚在认罪书上按了手印,撞墙自尽了!”
江临紧锁着眉头道:“认罪书是谁写的?写了什么?没有我的允许,是谁私自去提审于良的?”
谢龄也很少见江临如此生气,磕巴着答道:“回少丞,那于良昨天半夜时忽然喊来狱卒,说自己要招供了。狱卒请来主簿,给于良写了一份……包揽了全部罪名的认罪书。”
“当时主簿不想打扰上官,便私自做了主……谁知那于良在认罪书上按完手印之后,回到牢里,便撞墙自尽了。”
这话听着真像为了给自己开脱而编出来的推脱之辞。
江临有些明白刚才那些同僚看向自己的眼神了,恐怕他们很多人都误以为这事儿是江临自导自演的,所以才既佩服他的胆大,又害怕他会翻车。
江临感到头疼不已。
于顺儿的下落才刚刚有了一点着落,牢里的于良却忽然寻了短见。
这中间一定是有人以某种方式给于良传递了什么信息,于良才会如此果断地认罪伏法。
江临揉着眉心道:“谢判官,你我的失察之罪容后再谈。先去把于良所接触过的物品全部找出来……”
“其实……”谢龄咽了咽口水,才继续道,“其实在今早发现于良的尸体后,下官已经派人将其所用的物品全部清查了一遍,还找回了昨日被于良刻意磕破的饭碗。”
“将其拼凑好后,可以在碗底看到这样一个东西……”谢龄教狱卒把那只碗碟反转过来,给江临看。
只见碗底留有一个已经破损的白色刻印,似乎是字,却看不出完整的形状。
江临却觉得那印记十分眼熟。
江临正试图回忆自己曾在何处见过那个印记,一旁不知听了多久的白玉堂忽然打断了他。
白玉堂一脸大度地揽着江临的肩膀,说:“看你这么忧心,不如五爷把我自己找来的正经凶手和你分享一下?”
江临对他突如其来的友好态度表示怀疑,问:“有什么条件?”
“你瞧瞧你,把五爷我当成什么人了?”白玉堂的嘴角忍不住弯起,“你先说三遍‘展御猫不如白五爷’,五爷我就说与你听。”
第15章古今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