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珠是一直把她当成是个虚弱的病人看,她说泡热水澡对自己有好处,桑珠就言听计从的由着她,每晚主动帮她准备。
沈砚生病虽然是假的,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桑珠为了照顾他那个“水土不服”的肠胃,晚上就只将就着给他熬了粥又炖了一锅鸡汤。
沈砚这天心事重,吃的也不多,加上泡完澡身上越发疲乏,随便吃了点就又上床睡了。
崔书宁吃完饭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熟了。
她蹑手蹑脚的摸到床边去看,跛睡容平静该是没有忍着病痛不说这才安心,又让桑珠夜里就在外间睡警醒的守着他,然后才离开。
沈砚睁开眼,偏头朝外屋的方向看去,看着她映在屏风上的影子,待桑珠将她送出门去,他方才又重新闭上眼,睡去。
他想留在畅园,他以为只是为了看崔书宁的笑话解闷的,却根本没有发现其实与崔书宁也无关,他只是在无意间找到了一个出口,于是以此为契机在逃避他过去的生活。
为什么不让把他自己的人安排进畅园?
不想触崔书宁的逆鳞也许是一个原因,其实他没有察觉他潜意识里其实就是想摆脱有那些人在身边的日子。
这么多年了,他身边那么多人,他们都对他敬畏,顺从,言听计从……
从表面上看他是一切的主宰,可事实上这些人和他所处的那个环境又何尝不是给他套上了一副枷锁?他们所有人联合在一起给他编织出一个牢笼,他看似是在驾驭他们,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忍受他们的监视和束缚。
他不想让自己的人混进畅园里来,其实就是想摆脱那种被围困起来处处都是壁垒的生活。
他们的存在,就等于是在无形中不断的提醒他他身上所背负的责任,过去和血海深仇!
那所有的一切,他以为早就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融于骨血,不可分割,可事实上于无形中却又拼命的想要逃离。
其实他自己都在厌恶自己所过的生活。
现在的畅园里,没有一个真正认识他的人,他虽然也时常得要跟那女人斗智斗勇,但在本质上这两种演戏还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他在崔书宁面前,不需要承担责任,不需要时刻端着,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算计人心和人命,计算着他一旦有所失误会带来怎样的危机和连环损失。
可能真的是太累的缘故,没有精力胡思乱想,这一晚沈砚睡得异常安稳,反而是崔书宁那一直担心他的病有没有好利索,睡得很不踏实。
次日清晨,她一觉醒来天才蒙蒙亮,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其实还想睡,但是惦记着沈砚的情况只能咬牙爬起来,正愁眉苦脸的坐在床上揪头发醒神儿,便听得床帐外面那熊孩子拽拽的很欠抽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40章约法三章
崔书宁吓一跳。
随后掀开被子下床,一抬眼就见沈砚双手抱胸闲闲的倚在内外两室的雕花门框底下。
刚要说话……
沈砚却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蹭的站直转过了身去。
崔书宁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
她本来就有四季穿睡衣睡觉的习惯,到了这边自然也是延续,而且现在才刚二月份,大周朝这帝京又地处北方,她睡了一夜起来就是有些邋遢,衣裳还是齐整没问题的。
不过沈砚这反应她也能理解,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相对的还要更保守。
又看了沈砚的背影一眼就去柜子里找了要穿的衣裳出来在屏风后面换了。
沈砚听着背后的窸窣声,就直接不好意思在这屋子里待下去了,埋头就快步冲进了院子里。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刚从屋子里走出去,迎面就看桑珠带着小青沫端了早饭进来。
这回就真的避无可避,想□□出去都来不及了。
因为他身后崔书宁那房门关着,桑珠也没多想:“小公子您怎么这就过来了?我们姑娘还没醒吧?”
崔书宁在里面倒是没吭声,沈砚却被噎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接茬。
谎称自己没进去,怕那女人一会出来揭穿他,要说是崔书宁在里面换衣服他才跑出来的……
也不合适。
心虚之余就支支吾吾的:“我……我来吃饭的。”
想要夺路而逃,又怕崔书宁背后说了他的坏话他反而不知道以后再见桑珠他们就更没脸了,所以眼下尴尬归尴尬,倒是犹豫着不好走了。
好在屋子里的崔书宁不受影响,这么会儿工夫已经穿上外衫裙子过来开了门:“我起了,都进来吧。”
桑珠带着青沫往里走,又是随口一问:“还想着过来再喊姑娘起身呢,您怎么没多睡会儿。”
沈砚就越是心虚的厉害,本来还不好意思和崔书宁打照面,闻言立刻就紧张的回转身来。
崔书宁知道他小孩子家家的对这种事敏感,本来也有分寸不会当着旁人的面在这上面调侃他,冷不丁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那做贼心虚的样儿就忍俊不禁:“一晚上醒好几次,干脆就直接起来了。”
桑珠道:“小公子没事了呢,他起得比您还早,还说肚子饿了……这不,奴婢都把早饭做好了,正好你们趁热用吧。”
沈砚闷声从门外又跟进来。
崔书宁不想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也没逗他,直接没事人似的无视他,走回梳妆台前顺手抄起一根黑檀木簪子,三下五除二利落的又挽了个灵蛇髻,掰开两个卡子把碎发略一收拾就走到盆架那去洗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