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二十九号,按照规培的轮转规定,每个月一号,完成了轮转的规培生就会来到新的科室开始为期一到三个月的学习。这也就意味着,等到后天,可能就会有规培生来到综合诊断中心,开始实习了。
而这个实习过程究竟要怎么搞,孙立恩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个其实不能怪孙立恩自己没见识。平心而论,孙立恩自己作为规培生,都从来没有完成过一次科室轮转。这里面的门道和流程他压根就没经历过。想要找个参考对象都难。
而另一方面,柳平川和刘堂春都打算让孙立恩带两个规培生看看。这就给了孙立恩更大的心理压力。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带这些……还处于培训过程中的“同学”们。就算柳平川向他再三保证,分给综合诊断中心的规培生一定是最优秀的那种,也无助于减轻孙立恩的那点紧张感。
出于这样的担忧,孙立恩决定今天干脆好好了解一下规培的流程。然后看看自己能在综合诊断中心里为这些即将到来的规培生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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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培啊?咱们这个中心现在还算是急诊科下属的吧?”早上七点十分,孙立恩在办公室里见到了袁平安之后,袁平安非常热心的为孙立恩做起了科普。他也知道孙立恩这个规培生比较特殊,对于规培的相关内容掌握的不够丰富。“那到我们这儿的规培生就得跟急诊科有一样的要求了。”
规培生在每个科室里,都要完成一定数量的病例和病人的接诊任务。以内科住培医师为例,他们需要在三个月的规培时间里,前后接诊20例常见急性发热的病人,20例急性胸痛、5例晕厥、5例休克、5例各类中毒、3例致命性(恶性)心律失常、20例急腹症、5例呼吸困难、5例昏迷、3例心脏呼吸骤停、以及10例包括咳血、呕血和尿血在内的出血病例。
同时,三个月内,规培生接诊和治疗的病人总数不小于150人。
在完成相关病例的接诊和治疗任务基础之上,还需要规培医生完成最少5例心肺复苏术、5例电击除颤术、1例气管插管术、危重病人生命支持技术5例、胸腹腔穿刺3例、三腔二囊管止血1例、呼吸机使用5例、洗胃术5例和导尿术5例。
并且操作总数不能少于65例。
孙立恩在听完了袁平安的基本介绍之后,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他自己算了一下,自己在四院急诊科里待了快三年,且不说接诊任务有没有完成,光看操作要求他都算不上达标的——电击除颤孙立恩大概做够了五次,心肺复苏和气管插管应该也够数量。可三腔二囊管和呼吸机……洗胃术和导尿术,他真的是一次都没上手做过。
“这……”孙立恩张开了嘴,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袁平安非常有感慨的点了点头,“三个月的时间,要做这么多操作,确实是挺累人的。”
孙立恩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自己的操作数不够这种事情告诉袁平安。虽然他指挥别的医生和护士搞这些操作的次数绝对是够了……但自己没上手,这……这以后怎么带别的规培生啊?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这一次,袁平安准确的“感应”到了孙立恩心里正在愁什么。他对孙立恩安慰道,“我和柳老师谈过了,他们把咱们诊断中心加到急诊规培里,也有选拔人才的意思。每个月选拔三到五名临床表现优秀,而且自己也愿意来诊断中心的规培生过来。这样以后也能有些新鲜血液加入到咱们中心里嘛!”
孙立恩魂不守舍的答应着,心里却在犯着嘀咕——要不然……还是去问问刘院长,我这规培计划到底是怎么走的吧?
第858章 前路
“这都过去快三年了,你才想起来担心这个?”在听完孙立恩的担忧之后,刘堂春并没有马上为他答疑解惑,而是哈哈大笑着开始对孙立恩进行了嘲讽。“那咋的,这规培计划我搞不定,你再轮三年?”
“刘老师,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孙立恩苦笑着求饶道,“我这现在担心的晚上都快睡不着了——今天我凌晨五点就醒了。茶不思饭不想的,您赶紧跟我说说呗?”
“你啊……虚伪!”对于孙立恩的说法,刘堂春回以更加猛烈的嘲讽,“还五点就醒了,你咋不说自己昨天晚上愁的没睡着呢?”
看着孙立恩变化的表情,刘堂春终于决定做一回好人,“行了,该干嘛干嘛去。你那点规培记录我都给你弄好了。”
严格来说,孙立恩确实和其他三年级的规培生不一样。他没有那些专科的轮转经验,这必然会影响到他对其他科室疾病的敏锐度。
不过……这种敏锐度似乎对孙立恩而言并不是太有必要。综合诊断中心的工作对他的考验已经涉及到了风湿免疫科、传染病、神经内科、骨科、内分泌科、心血管外科、心内科、儿科和肝胆外科等等诸多科室。每个科室的病例都不容易,每一个病人孙立恩都处理的几近完美。从诊断到治疗,从技术到思路都没有出岔子的地方。
想到这里,刘堂春不由得有些感慨——孙立恩确实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适合当医生的苗子。不光业务能力足够强,而且态度也确实够端正。想到这里,老刘同志甚至有了“后继有人”的感慨。这种感慨让刘堂春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快到退休年龄了。
当然,退休年龄可以返聘。刘堂春自问,以自己的身体情况,要继续为祖国工作个十年完全不成问题。但……毕竟是上年纪的人了,琢磨起来事情,就总会多些想法。
“你博士的事儿怎么考虑了?”刘堂春突然问道,“课题方向决定了没有?”
“刘老师……我这刚刚才琢磨完规培的问题。”孙立恩苦笑道,“博士的事儿还得几年呢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刘堂春对于孙立恩这种往后缩的态度很不满意,“你小子总不能因为自己发了几篇柳叶刀新英格兰,就觉得博士的课题能手到擒来吧?”
孙立恩对刘堂春的这个看法还是挺认同的。他自己也清楚,别的发四大神刊的大佬,那是真的不怕一个小小的博士课题。但……他自己可不一样。目前为止,孙立恩发的所有文章都是casereport,并没有什么研究的课题项目。
孙立恩想了想之后问道,“之前那个aqp4蛋白表达不足的病例能不能做?”
“你还想着用这个?”刘堂春瞪了孙立恩一眼,“你那个case都和同协一起搞了,想做个博士论文出来,那就得往机制上走。要么你就再琢磨琢磨治疗方案的优化——这种事情你觉得你三年之内能搞定?”
孙立恩想了想,觉得老刘同志说的有道理,“那……要不……”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刘堂春的表情试探道,“要不我申请个无文章毕业?”
“你要是徐有容,我要是柳平川,这事儿能干的成。”刘堂春并没有发火,他只是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以后要继续在行业里干下去,无文章毕业这个事儿好干不好听啊。”
孙立恩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刘堂春的意思。
“你就打算这辈子光混临床?”刘堂春瞥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个有些发愣的学生,“医学领域需要的不光只是能治病的医生,更需要的是能够告诉其他医生,这是什么病,要怎么判断,应该怎么治的医生。光靠你一个人,能治好几个病人?”
孙立恩沉默了下来,刘堂春说的话当然没错。但……孙立恩自己也明白,他现在所有的“学术”成就,基本都是拜状态栏所赐。就凭这个,一头扎进学术研究的层层迷雾里去?就算再怎么委婉且正面的描述,也只不过是“勇敢送死的愚夫”罢了。
别的都暂且不提,就凭孙立恩这个“脑子里有事儿就睡不着”的性格,只怕选定课题之后还没等到国自然基金会给与批准,他自己就得因为睡不着送掉半条命。
作为一名医生,每个人都许下过“为祖国医疗事业、人民健康奋斗终生”的诺言。孙立恩也不例外。他当然明白,从事学术研究,从而为更多医生提供专业指导的意义有多重大——毕竟状态栏是不可能复制给其他医生的。想要让状态栏帮助更多病人,那就必须得有一个能让大部分都能够获得状态栏经验的途径。
“搞学术,我的能力真的不太够。”孙立恩叹了口气,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自己最清楚。但就因为这个,放弃学术,放弃让更多医生获得处理疑难病人的能力,他自己又觉得不太合适。“我……我再想想吧。”
“想想明白也好。”刘堂春这次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他点了点头道,“这是关系到你下半辈子人生走向的事情,多想一想,选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
孙立恩点了点头,怀着另一种意义上的“沉重”心情离开了刘堂春的办公室。选学术,还是选临床……又或者和现在一样,临床偶尔带点科研?这个问题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一直在孙立恩的脑子里绕来绕去。
“一号开始,给你分配一个规培生。”回到办公室后,孙立恩首先见到的就是张智甫教授。二组所有的医生现在都聚集在一组的办公室里,大家正在热热闹闹的“抽签”。而孙立恩则被排除在外。按照张教授的说法,他和孙立恩都得带一个规培生,剩下的两名规培生就让两个治疗组的医生们抽签分掉。
“能选到咱们这边来的规培生,都是有能力有潜力的。”张教授对孙立恩道,“所以咱们也不能藏私,得把真本事拿出来。好好教,用心教。”
张教授看向孙立恩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和坚定。他自己自然是不会有任何保留的,倒不如说要是碰见合适的学生,老张同志只会担心自己能不能抗到把学生教出来的那天。